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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之我命》夏天看星星
文案：
时光陷阱里的不期而遇，让他们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兜兜转转却又顺理成章。小孩子谈恋爱靠怦然心动，大人们谈恋爱靠互相勾引，寂寞了这么多年，第一眼便想望到终点，也许小朋友会觉得发展太快，这些进展在骆之川看来却琐碎而漫长。
从虚拟世界到现实生活的一步步重逢，所有的巧合都像是十年前埋下的伏笔。
……岁月无意交错，命运早有预谋。

【意外回到小狼狗时期养成未来男朋友，十年后老司机攻遇上纯情傻白甜小朋友的无脑甜恋爱循环小故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游戏网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骆之川，温也 ┃ 配角：顾秋景，江离，吴迟 ┃ 其它：



第1章 疑窦
　　阳光挤进落地窗帘间的缝隙，慢慢铺满了整个房间，不计其数的微粒在空气中漂浮、挪动，慵懒而萎靡。
　　九月的温度烫醒了温也，醒来只觉一身薄汗，衣物黏着皮肉让人觉得不舒服，小臂搭在骆之川的肋上，随着对方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稍有动静，睡在一旁的人便醒了。
　　骆之川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锁屏上显示九点整，“你今天没有事情吧……下午我有一节公开课，等会儿起来吃个早午饭？”
　　……牙膏是柠檬味的，有点酸。
　　温也吐掉嘴里的漱口水，伸手把洗完脸的骆老师抵在墙上，对方看上去像是受到了点惊吓，“……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有些撩人的痒，温也的脸贴着骆之川的脖颈，说话间还带着辛凉的味道，问他能不能来一次。听清楚小朋友的邀请意图，他忍不住笑道：“昨天晚上难道没有让你尽兴吗。”
　　“也不是……”温也小朋友仰头咬他的下巴，微凉的吻像是开出了一朵湿润的花，“都是大人了，还不能想做的时候就做吗。”
　　显然骆老师又被说服了一次，他的小朋友还没有平复下来，的确是个问题。
　　……
　　结束以后骆之川给他稍微洗了个澡，温也穿着睡衣吃早餐，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骆老师大概是去学校了，下午有一场颇为正式的公开课，需要提前准备。他咬了一口煎成金黄色的溏心蛋，流出来的蛋黄沾到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却没有够着。
　　拿过纸巾擦了擦，突然就有些沮丧。
　　也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做到完美无憾，比如他永远学不会煎一个漂亮的溏心荷包蛋，比如他和骆老师之间相差的七年，比如骆老师心里有一段绵长的白月光。
　　镜子里刘海乖顺地贴在额上，有些遮眼，他全都撩开发现自己脸色有些发白，但看上去已经不再像个小孩子了。骆之川总是拿他当小朋友，照顾得过分仔细，以至于小朋友每天都需要面壁自我反省——骆老师是不是过分溺爱，自己有没有恃宠而骄……
　　慢慢琢磨昨天夜里的小别胜新婚，有些意乱情迷时本不该留意的细节，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大概是第二次的时候，骆老师一边进去一边脑子发热，叫了一声小豌豆。
　　当时一口气没有喘匀，只感觉绿意顺着尾椎爬到头顶，骆之川反而以为找对地方更加卖力……对方在床上一向都只叫老公和小朋友的，温也第一次一点愉悦的感觉都没有，迎合都像在配合床戏的演员。
　　他和骆之川之间跨越了七年，这七年说短却也很长。长到骆老师足以在岁月的浸润下温柔而善解人意，长到足够骆之川经历许多和他无关的风景与人。
　　温也悲凉地后知后觉，自己努力了三年也还是个小朋友。
　　他的骆老师可能喜欢过别人……这么大的年纪，肯定有过白月光一样的初恋情人。
　　他们确定关系了吗？牵过手或者接过吻……他们做过吗。
　　骆之川是不是也用手给他弄过……然后哄他跟自己上床……不对不对，骆老师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大傻逼，哪里会这么体贴。
　　……说不定都是白月光调.教出来的。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温也小朋友整个人开始不好了。
　　白月光得是多好的一个人……才能让骆之川变得这样好，才能让骆老师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
　　他们才在一起三年而已，温也除了他的心，连回忆都是一片贫瘠。
　　·
　　温也小朋友和骆之川老师认识的过程，说起来是有些狗血。
　　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觉得奇妙，明明是骆之川先喜欢的他，一见钟情肤浅无比，小朋友总觉得好像是命运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
　　绕了一圈的相遇总有点命中注定的意思，有了这样的笃定，便容易放任自己的喜欢，在一起越久越发现自己离不开他的骆老师。更何况骆之川也喜欢他，他怎么舍得松手。
　　……可是，最会调情最会挑逗最会勾引他的骆老师，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谈恋爱。
　　人总是要历经岁月与山河，尝过百般滋味才会更懂得珍惜和让步，骆老师对他的每一份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心疼和舍不得明明像小题大做，温也心里却很受用。
　　这些都是从别人身上汲取的经验吧，吃一堑长一智，骆之川怕是吃过不少……
　　想得越透彻伤心的情绪越浓，他也很想不这么计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骆之川身边的人是他，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呢。
　　负面情绪不是不要就丢得掉的，端倪接二连三在温也的脑海里浮出水面，越是想压下去越是被浮力的作用反弹，挥之不去。骆老师这样面面俱到的人，有一天竟然在床上疏忽了一句，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温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出来两个人一起难受，不说的话他一个人浮想联翩似乎更难受。
　　骆之川总是对他有求必应，温也一句轻描淡写，骆老师都会让他如愿以偿，小朋友反而因此改掉了任性的脾气。
　　“你想要什么不告诉骆老师，我怎么知道呢？”骆之川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句话，“……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有啊……比如小朋友一点都不想让骆老师知道，自己这么小肚鸡肠，对骆老师的白月光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想起他温柔起来的时候又让人心软，为自己横生的念头愧疚……温也的手指停在男朋友的微博主页，几十个关注和粉丝，翻一遍过去也不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可疑窦开始便会丛生，他觉得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骆之川说过他很好，那他变得更好，骆之川就会更喜欢他了。
　　温也在家里准备午饭，想起骆之川做的东西总是比他好吃，脑子一抽——白月光是不是教了骆之川很多，是不是做饭比他可口，是不是比他技术好……是不是拥有过骆之川的整个青葱岁月。
　　这样一想，小了骆老师七岁的现男友温也，又像个小朋友一样幼稚地生着点闷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情绪了，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难以想象遇到骆之川之后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阳光，偶尔密云停于其上，也会很快被吹散。
　　是快乐，是开心，他不忍心破坏哪怕是一点点。
　　·
　　温也到学校去找骆之川，坐在最后一排听骆老师讲他的恋爱心理学。
　　午后的时光沉冗而漫长，蝉鸣声孜孜不倦，无端让人产生困意。
　　骆老师又开始拿自己当例子了，互相迁就适可而止，双方的关系保持活力细水长流，需要怀揣着一颗让生活变得有趣的心，爱因斯坦说过，随手抛掷骰子得到的点数不是概率，叫做宿命……
　　爱因斯坦都不记得他说过，瞎几把乱讲……不对，骆老师不许他说粗话……
　　真的是很困了……晚上回去一定向他道歉，不是故意要在他的公开课上睡觉的……
　　温也感觉到了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但是很快又被一阵声音唤醒：“下课了，同学……”
　　……这是骆之川的声音。
　　温也仰起头想和他解释两句，可能是早上不好好睡觉的缘故，以后不乱来了，黄昏的光线让人恍惚，一时睁不开眼睛，等到他看清来者的面容之后，忽然愣住了。
　　……这不是骆老师。
　　年轻的荷尔蒙，鲜活的青春气息，十七八岁的骆之川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你你你……是谁！”
　　介于成人与未成年之间的骆之川皱了皱眉，他的眼神里是陌生与疏离，“学长，已经下课很久了，自习都结束了。”
　　温也眼前一懵有些眩晕，这是相对论给他开了什么玩笑？！
　　骆之川看他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脑袋，温也开口阻止：“我没有事情……能和你谈两句吗？”
　　对方的眼神里尽管礼貌性地压抑着不耐，还是能觉察出不情不愿。温也的心里的委屈感蜂拥而至，骆老师从来不会对他这样，这个骆之川一定不是他的骆之川。
　　他语带试探，头一次用忐忑的语气和骆之川说话：“……你是骆之川？”
　　对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夕阳在教室里铺下的一地余晖。
　　“那你几岁了……”
　　“高考完十八，”高中生骆之川身上散发着热气，年轻气盛难免按捺不住，说话带着刀子，“……学长，要是没事就别占用我的时间了，毕竟高考只剩一百天。”
　　骆老师的小甜心从心上人口中听到这一声学长感觉受到了伤害，骆老师向来爱叫他小朋友，他们的关系里一直是骆之川追着他，但他也从来不会让骆老师的主动落空。
　　现在这条小狼狗不仅不认他，还会对他龇牙咧嘴，坏不坏！
　　温也拉住他的小臂，突然耍起了无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对我负责。”
　　“啧，”骆之川突然靠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温也的脸上扫了一遍，说话间温热的呼吸都洒在他的脸颊，“……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温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他要和骆之川多说两句话，居然会像一个流氓一样撒泼。
　　既然他不小心来到骆老师一片白纸的青春期，便是把骆老师全部争取到手的好机会——他要先下手，杜绝任何白月光在骆之川心里留下刻骨铭心回忆的机会。
　　这种东西最可怕了，一定要防范于未然。
　　……你看，白月光把骆之川调.教成一个迷人先生，他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就输了，温也。
　　长大之后的小朋友，心里的斗志因为他的骆之川老师而点燃，第一次那么想赢。
　　——他要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拥有骆之川。


第2章 交错
　　温也一直跟着骆之川小朋友，骆之川看了他一眼：“你打算跟我回家？”
　　“……嗯，我没有地方可去。”
　　骆之川感到有些荒谬，睡一觉睡到失忆还是头一次听说，他觉得眼前的学长举止奇怪，说话也没有条理，简直像个碰瓷的。
　　温也惯用的招数在小了将近十岁的骆之川面前一点都使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解释道：“或许我可以当你的家教，照顾你的生活，心理咨询也可以……能收留我吗，我会做饭的。”
　　上述理由并没有说服骆之川同学，倒是他因为高考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一个人住，收留学长住几晚也没什么所谓。
　　“……你叫什么名字，都要住到我家了总不能天天叫你‘喂’吧。”
　　温也立刻高兴起来，但他下意识更喜欢和骆老师相遇时的开场，没有把名字告诉他：“你可以叫我学长啊哥哥啊都没关系的。”
　　骆之川没有接过话茬，径直往前继续走，温也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这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了，骆老师年轻的时候啊……一点也看不出以后会对人耐心又温柔的样子，意气风发年少轻狂，棱角分明锋芒毕露。
　　……他竟然能够参与这一段本以为永远不可能触碰到的时光，像是玩笑又像是不可抗力。
　　一走进公寓，未成年骆之川的风格扑面而来，和十年后迥然不同。
　　二十七岁的骆之川老师喜欢偏冷色调，理智与情感显然是前者占上风，曲线边框有条不紊，只有卧室里灯光暖黄……十七岁的骆之川小朋友浓墨重彩，桀骜不驯昭然若揭，只是暂住也把喜欢的东西摆满了一面墙，看起来是不服管教的。
　　如果遇到的是现在和他吹胡子瞪眼的这个小鬼，骆之川和温也这两个名字可能将永远不会有交集。
　　骆之川一边转动钥匙开门一边对温也说道：“这是为了备考租的房子，一个人住的……你自己随意。”
　　温也环顾四周，这个小麻雀公寓五脏俱全，虽然比不上他们住的房子，但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感。
　　大约是骆老师住过的缘故。
　　温也对骆之川的一切都抱有很大兴趣，如今亲身来经历一遍，那种说不出口的感觉无法形容。
　　骆之川小朋友和十年后的骆老师不一样，看温也的眼神里没有爱意，温也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是这样的骆之川又让他觉得新奇，张扬的，轻狂的，热烈的，每一个都对他有强大的吸引力。
　　……他还没试过追求骆之川。
　　骆之川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反正是你自己要来，我点份外卖……”
　　“我给你做饭吧，”温也朝他微微一笑，“我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当作我住下来的报酬？”
　　“……随你。”
　　骆之川有些奇怪。这个突然在他生命里冒出来的、不明来历的陌生人，看上去略微大他一些的男人，笑得这样好看，心里感觉很微妙。
　　骆之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脱了被汗水浸湿又被风吹干的上衣，自顾自地进了浴室。
　　温也就当他默认许可。
　　他的心思已经落在白送到眼前的肉体上，骆老师的身材是从十七岁一致保持到二十七岁的吗……二十七岁的骆之川老师做的时候特别喜欢戏弄他，十七岁的骆之川小朋友应该会只顾着爽吧？
　　一想到可以亲手把男朋友培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温也隐隐期待了起来。
　　·
　　现在对方是小朋友，开门见山直接和他的人.妻房客约法三章：“我的作息时间是每天十二点之前上床，早上六点起床跑步半个小时七点半去学校；饮食习惯早餐不能太油腻，晚餐不能太清淡，不吃甜食不吃辣……”
　　“……还不吃青椒不吃肥肉。”
　　骆之川对他能准确说出自己喜好微微有些惊讶，并因此语气里带上了赞许，“没错，你很合格。”
　　温也被夸得有些心虚，十二点上床什么的……他的脑子里全是上床了可不一定睡觉的，他和骆老师能在床上消磨一整天。
　　成年人脑内开车不会脸红，仗着知己知彼开始卖弄：“还有什么你说说看，我来猜好了。”
　　骆之川起了点兴趣，他打开一瓶汽水一口灌了下去，气管里二氧化碳往上涌的反射被他压了下去：“那你猜猜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这样的”四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温也不敢口出狂言，老老实实地谈价还价：“猜对了有奖励吗，有奖竞答比较有意思。”
　　未成年配合着他搭腔：“你想要什么？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温也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有个认床的毛病……你的床长得和我的床很像……晚上我能和你睡吗？”
　　骆之川忍不住笑他：“我要提醒你一下，首先，这是道主观题；其次，判断对错的人是我……你就这么自信？”
　　“试看看呗，”温也讨巧地笑了笑，“万一答对了我的要求就不会显得很过分。”
　　“……那你说。”
　　温也觉得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谁叫骆老师给他写的情书他倒背如流，他能一字不落地还原出来：“你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性子软看似好拿捏，其实脾气很倔……喜欢乖的听话的，但是有时候很调皮，自己的想法很多……最重要的还是感觉，对不对？”
　　对方的答案基本都踩到了点，几乎可以拿到满分，但是这种被人看透的滋味让未成年起了叛逆心，“乱扯，我喜欢活泼开朗温柔幽默的。”
　　“……”温也一时分不清是哪个骆之川在说谎。
　　晚饭做得很潦草，骆之川的面前只有香菇红烧肉和拍黄瓜，来不及炖汤只有紫菜加蛋，寒酸得像学校食堂。却又实在合人心意，咸度肉质不是最佳，可样样都做得对他胃口。
　　房客一脸期待，“还行吧，今天时间限制不能好好发挥，明天肯定……”
　　“……还行。”
　　温也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舞，根据他对骆老师本人的了解，这是不带滤镜的骆之川给出的评价，可以说是相当高的赞美了。
　　骆之川小朋友把换洗衣物给他准备好，温也在浴室里深吸了一口，勉强安慰自己这是骆老师的味道……可是这里面仅存洗衣液的清香，没有骆老师淡淡的、让人安心的烟草气息。
　　他看着镜子，锁骨上的一枚吻痕还很明显，伸手摸了摸，突然就特别想骆之川。
　　不是骆之川小朋友……是他的骆老师，和他亲近、亲密、亲热的骆之川，从来不会让他患得患失，如此怅然。
　　·
　　晚上温也被安排在客厅里打地铺，临睡之前惯性伸手替骆之川整理了衣领，然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都是这么向骆老师表示亲昵的。
　　但是骆之川小朋友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被示好的愉悦，还瞪着眼睛问他，“你做什么？”
　　温也一时忘记他不是眼前人的心上人，只好睁眼说瞎话：“……向你道晚安。”
　　骆之川觉得他不可理喻。
　　睡了三年骆老师和骆老师的床的温同学，很努力想要吃苦，可是肋骨被硬板硌得生疼。有段时间他脊柱不舒服的时候，想过要换硬床睡，可一把心爱的软床换下，做的时候就受不了，不只是腰，背也疼了，这才作罢。
　　而且旁边没有骆之川，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除了出差，骆老师都要和他一起做点什么再睡觉，然后给他讲故事……现在他一个人孤枕难眠。
　　……都怪骆之川，让他成了现在娇生惯养的样子。
　　十年之后骆之川天天求着他一起睡，而如今他还要腆着脸像个变态老大叔一样摸进人家的房间，“地铺太硬了……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豌豆公主？”骆之川嘟囔了一句，“你好像很喜欢黏着我。”
　　温也想说以后你还不知道怎么黏着我呢……但是这个时候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我睡不了硬床……真的太硬了，而且你的床这么大，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骆之川大度而慷慨地挪了挪，温也非常高兴地爬了上去。
　　……虽然比不上他的大床，但是勉强不会硌着难受了。温也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不过的脸，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以前总是不能理解骆之川老师大了他七岁的心境，现在换了过来，他好像能懂一些了。
　　对方那样年轻，好像什么敢去尝试的样子，而他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失去了十八岁的勇气了，只希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和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眼前的人，是他的骆之川，也不是他的骆之川。
　　……他好像过于自私了，喜欢他的是骆老师，他喜欢的也是骆老师，为什么不让骆之川小朋友喜欢除了他以外的别人呢？
　　骆之川的人生不单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他心里像长了青苔一样地不舒服。
　　那个白月光已经让他耿耿于怀，他都回来找骆之川小朋友了……或许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的。
　　就像后来骆之川老师还是属于他，白月光终究将自己亲手改变的小情人拱手相让，被他占了便宜。
　　忽然骆之川睁开眼睛，温也被吓了一跳：“别看了，你是来就近犯花痴的吗。”
　　“对啊，我喜欢你这张脸，”温也盯着他看，语气认真“再长大些就和我的心上人一模一样。”
　　“神经病啊你，再闹给我出去啊。”
　　……以后你叫人家小甜心，现在骂我神经病？温也真的非常想要糊他一脸再啐一口，但是这张脸又是他心爱的骆老师……就下不了手了。
　　现在是你比他大七岁，温也小朋友开始正视自己学长的身份，然后自我疏导，要包容、要体贴、要温柔……
　　王八蛋。


第3章 侥幸
　　第二天一早温也迷迷糊糊地往枕边人身上蹭，结果骆老师一点回应都没有，他落了空。突然一激灵惊醒，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要是小朋友醒来发现被他的手脚缠着还……赶紧从对方身上下来，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要命，第一天见面第二天就在人家床上硬，骆之川同学不把他赶出去才怪。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第一次忍着生理冲动刷牙，薄荷味的牙膏有点辛辣，刺激得他清醒了不少。
　　温也开始煎鸡蛋的时候，骆之川小朋友正好要出门去跑步，油滋滋响着，他探头看了一眼：“真难看。”
　　温同学安慰自己不能把油泼他脸上，这以后是他男朋友的脸，不能毁容不能毁容……
　　“……味道还可以的，不信你尝尝。”
　　未成年戴上耳机听英语听力，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人.妻忍不住怀疑人生，白月光真的太有本事了，他突然甘拜下风，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两个人面对面喝着牛奶，突然骆之川问道：“豌豆同学，你还记得‘侥幸’怎么拼吗？”
　　过完六级以为和英语彻底告别的温也试图转移话题，“……什么豌豆，不能尊敬一下长辈吗。”
　　“是fortunate吗发音……请认真审题，看清题干，不要被无关信息干扰。”
　　“大概是F-O-R-T-U-N？应该是T-U-N……F-O-R-T-U-N-A-T-E。”温也实在心虚，但又忍不住狡辩，“记不清楚就用lucky啊，肯定不会错的。”
　　骆之川的眼神绝对是鄙夷，温也十分确定，“家教？你要教我什么啊大哥。”
　　“……”除了床上有长进，比起高考那一年，温也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哄骆老师高兴吗……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展示一下我的长处。”
　　“……你考上大学了么。”
　　温也在对方的神情里读到了轻蔑，忍不住为自己辩白：“我是W大生科院大四学生，今年毕业！”
　　骆之川小朋友目光一亮，“学长！”
　　看着对方想要和解的样子，温也不甘心就此罢休，反唇相讥：“……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学弟。”
　　“也是，”骆之川点了点头，“我要读的是心理学，认真算起来的确不是。”
　　学长怀揣着一点小心思问骆之川小朋友：“你为什么会想学心理系？”
　　骆之川把对方神色之间的复杂情绪都看在了眼里，“学了心理学，就知道你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看透人心，抓住人性的把柄。”
　　……好中二哦，温也暗忖，难怪当时他问骆老师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对方绝口不提。
　　毕竟还小，他有些得意地想到，不堪回首的羞耻往事他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好像又觉得这么一番周折非常值得。
　　十几岁的荷尔蒙喷薄而出压抑不住，乖张的青春混合着青涩的稚嫩，是最该放肆的年纪。少年一无所有又值得世间所有的赞叹，浓烈炽热而又生气勃勃，纯净的样子像是一份香甜的梦境。
　　骆老师不完美，却更可爱了。
　　·
　　一个人的午后耳朵灌满蝉鸣，夏天吹来吵闹而温热的风。
　　温也发了一会儿呆，书读累的时候他喜欢做一些不用脑子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放空自己。
　　骆之川回来的时候，温也的一桌子菜让他食指大动，但温也发现自己食指的第二直指节起了个水泡，刚刚树立起来的美好形象又被推翻了。
　　“……你真的好娇气。”
　　温也自己也一脸不敢相信，太、太可笑了吧，扫了个地而已……
　　他觉得真是冤枉，和骆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不是好吃懒做四肢不勤的人，“这个不能怪我，我平常做家务的！”
　　骆之川听他辩解却突然好奇起来，豌豆这样是女朋友惯出来的吗。
　　“你有女朋友吗，姐弟恋？”
　　温也觉得有些好笑，“给你三分钟做好心理准备，三分钟到了我再告诉你。”
　　说完真拿出手机定时，骆之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被他猜中了？不就是姐弟恋而已……他不是以世俗眼光衡量所有的人，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相爱就好了啊……
　　“……我男朋友大我七岁，是我的大学老师。”
　　云淡风轻的口吻和平静无澜的语气，却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骆之川小朋友夹到一半的虾掉到汤里，激起一个小水花。
　　“果然还是小朋友啊……”温也假模假样地替他捞了放碗里，“我提醒过你的。”
　　未成年一脸难以置信，“你……你弯的？”
　　明明是一手把他带歪的人，现在无辜又置身事外的样子让温也颇为不悦，他放下勺子正视对方：“是啊，你不能接受？”
　　同性恋加上师生恋……骆之川想知道豌豆的老师良心会不会痛，“也不是，就很吃惊。”
　　定了定神，脑子一拐弯又想到其他地方，豌豆说过他长得像他的心上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像他的女朋友！
　　“……你不是失忆了吗。”
　　被他这么一说，温也才记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不知该如何圆谎索性开始瞎编：“我和他分手了，为了让自己不再伤心所以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事情……”
　　“……”
　　晚上骆之川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温也穿着个大裤衩就出来了，在他的衣柜里翻旧衣服想找一件睡衣，结果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
　　“你怎么这么蠢。”未成年又刺了他一下，温也一脸微词，可是对方站在他背后伸手替他拿衣服的时候，几乎把他圈在了怀里，这让他有点窒息。
　　……妈的骆之川为什么不穿衣服？骆老师可没有裸睡的习惯！
　　“……谢谢。”
　　几乎是落荒而逃，温也接过衣服直接进了浴室，扶着墙挠心挠肺，他好想和骆之川做一次啊，同一张床上不能摸不能碰，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骆之川无暇顾及对方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原因，他的心思都在刚刚过分亲密的距离上。学长喜欢男人，刚刚那样子是不是等于女孩子被看到半裸？
　　……所以害羞，脸红了。
　　·
　　第二天早上温也睡得迷迷糊糊，习惯性地搂住身边的人往下摸了去，骆之川身体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
　　豌豆熟稔的揉搓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更像是纯粹为了纾解生理需求，出于礼尚往来，他也学着对方的动作替他上下□□，片刻之后两个人都得到了释放。
　　骆之川躺在床上气息不稳，学长搂着他，甚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所以他是知道的，默许甚至是愿意做这样的事情的。骆之川觉得事情的走向变得有点奇怪，但是他的确是有点享受和喜欢的。
　　不就是互相帮了个忙，豌豆喜欢男的，他又不喜欢男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侧过脸，对方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颈窝，热热痒痒的，有些受不了。衣服掀到了腰上，骆之川从头到脚盯了片刻，才艰难地把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
　　……是很可爱，男人喜欢他也很正常吧。
　　温也完全醒来的时候骆之川已经不在床上了，早上做了个春梦，梦见骆老师替他解决生理问题，但是好像手感不太对。
　　离开骆老师太久，连手感都梦不太清楚，温也有点忧伤。
　　他想起自己还要做早餐，推开房门发现骆之川小朋友正在折磨一个荷包蛋。
　　“你在做什么？”
　　骆之川带着点赧然又自尊心很强，“……早餐。”
　　再不翻面马上要焦透了，温也有点着急，于是他直接接过来，正好赶上焦与不焦之间。油花滋滋作响，虽然面相不佳，但是应该可以入口。
　　他用肘尖戳了戳原地不知所措的小朋友，“把牛奶倒好，总会了吧。”
　　骆之川有点憋闷，昨天取笑豌豆是他不对，本来是想亲手做一个好看的样品，未成想弄巧成拙。他边倒好牛奶边嘟囔，“我这么年轻，什么事情学不会。”
　　温也耳朵尖，把这句话听见了。
　　你当然学得会，而且学得又快又好。不然骆之川老师怎么像是全能，什么都能给他变出来，什么都能替他解决好。
　　……但是他才十七岁。
　　十七岁啊。
　　他算了算时间，小朋友的成年礼还有八十多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去，赶不赶得上这个特别的日子。
　　温也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尽量让自己不泄露出一丝慌乱：“你有喜欢的人吗？”
　　在遇到温也小朋友之前骆老师喜欢过别人，那遇到他之前，骆之川小朋友喜欢过别人吗？他有没有机会，花很多的努力和心思，把骆之川整个都留住呢？
　　对方神色之间有些变化，温也看出有些羞恼，大概能得到答案却又抱着希望，骆之川会给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但是一切如他所料。
　　“有，”骆之川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自己的样子，“不过他不知道，我想再等等，因为我也不是很确定。”
　　已经知道结果心脏还不争气地抽动着，为了避免难堪，温也强迫自己开了个玩笑：“不早点下手会被别人抢走的……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啦。”


第4章 心动
　　大约十点的时候，骆之川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一本书忘记带，让温也给他送过去。温也带了几个硬币就出门了，凭借着仅存的微薄印象搭公交车到了高中门口。
　　“我是学生家长，”温也拿起书向保安示意，“给他把书送来。”
　　学校有点大，他一路问高三一班在哪一栋楼哪一层，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了骆之川的教室门口。
　　“同学你找谁？”
　　温也一愣，随即笑了笑，“我是骆之川的哥哥，替他把书送来。”
　　“之川啊，”眼前的顾秋景还带着稚气，存着十年后的大致轮廓，谈起自己未来的多年好友眼里都是揶揄：“哥你要等他还是放他座位上？班花叫他出去说话呢，美人相邀嘛哈哈哈！”
　　温也又是一怔。
　　骆老师一直都很受欢迎，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但是……说不定班花就是白月光呢。那个让他学会温柔体贴的，或许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孩子。
　　原先“白月光”对温也来说不过是一个笼统的概念而已，如今好像有了具体的实像，似乎更有杀伤力。
　　“那骆之川喜欢她吗？”
　　顾秋景想了想，“应该喜欢吧，我们班男生好多都喜欢班花，长得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啊。”
　　话音刚落，被谈论的主角一脸冷漠地登场，看到温也的时候似乎想避开这个场面。也许是昨天才和他谈论过？所以不好意思吗。
　　“书给我就好了。”
　　温也却自虐般问道：“是你喜欢的人吗。”
　　似乎又回到了初次遇见的时候，骆之川带着些不耐烦，“你快点回去，不然午饭来得及吗。”
　　书轻轻放到他手里，温也转身觉得自己的背影有些悲怆。哪有这样的啊，大费周章把他弄过来，就是来看男朋友和前任如何青涩甜蜜的吗。
　　又是一趟七路车回来，走到楼下温也实在是有些撑不下去，坐在楼下小卖部门口和老大爷喝了几口。
　　“年轻人，为情所伤啊？”
　　温也瞬间回到了小朋友的状态，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在陌生人面前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对象和他前任谈恋爱……我这个现任像个第三者。”
　　大爷没有对复杂的三角恋做出什么评价，只是晃了晃罐子，“走到一起才是长久，年轻的时候谁没点风流事儿啊对不对。”
　　年轻的骆之川小朋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还是好难过啊。
　　白月光不只是三个字，从他知道这个人存在的那一天起，就不应该耿耿于怀的。如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情敌出现在他面前，逃无可逃，避不能避，温也更难释怀。
　　……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抗拒。
　　说到底还是因为骆老师是他初恋，他没有尝试过心里装别人，也不知道喜欢过的人意味着什么。
　　如果很喜欢，应该难以忘记，又刻骨铭心。
　　那么多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东西，深入骨子里，成了十年后也改不掉的习惯，比如温柔，比如体贴，比如善解人意。
　　·
　　骆之川开门进去的时候，客厅桌子上的啤酒罐子东倒西歪，学长坐在地板上，他走过来看温也，被一声喝住。
　　“……骆之川！”
　　被点名的小朋友把人打横抱起，打算让他在床上好好休息，谁知一放下对方就抱住他的腰：“我还是不是你的小朋友啊……”
　　这又是什么操作？十七岁的骆之川有点糊涂，豌豆为什么要喝酒，喝酒了怎么像个被溺爱的……小朋友？
　　豌豆的前男友这么叫他吗。
　　酒精让温也分不清自己抱着的人是骆老师还是骆小朋友，他抱着骆之川开始哽咽：“你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人啊，我只喜欢过你的……要是当初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你，应该也和别人谈个恋爱，那样就公平了……”
　　他允许骆老师比他大的七年里属于别人，可是亲眼看见真的很难过，现在骆之川的心里装的都是别人，他要和别人接吻了，他要温柔地问别人舒不舒服了，那样的快感都是别人给他的，不是自己……伸手一摸脸上都是眼泪，他承认自己是小朋友，能不能把骆老师还给他啊。
　　骆之川收到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莫名其妙却很高兴。他被很多人表白过，唯独眼前这一次，心里既是得意又是满足，他轻轻拍着学长的背说“好”，对方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来——猝不及防，却是一个惊喜。
　　他知道自己对豌豆有好感，原本以为是对方性格讨喜的缘故，得知豌豆喜欢男人不会排斥，反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一直在犹豫、在疑惑，试探或者考究不屑去做……但所有的困扰在刚刚那一刻迎刃而解——十七岁的喜欢很坦承，想要触碰、想要肌肤之亲、想要得到这个人。
　　温也熟稔地挑逗着骆之川的每一个敏感点，他想要对方也回应自己，湿热的唇摩挲着他的唇瓣，那一条软舌很灵活，在未成年的口腔里搅弄，舔过他的上颚让他头皮一麻。
　　然后温也开始勾着他的舌头邀请他，小朋友不懂这些技巧，他只会凭着本能用力吮吸啃咬，交换彼此口中的津液。
　　温也被反侵得有些喘不过气，蹙着眉攻势弱了一半，骆之川试着温柔地舔吻，温也便软了下来，舌尖交缠，分开的时候拉出一条银丝。
　　“你喜不喜欢我啊……”
　　骆之川抵着他的额头，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喜欢。”
　　“那你喜不喜欢别人啊……”
　　骆之川摸着他的脸，很认真地给出否定：“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温也看样子是开心了，觉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坐在骆之川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抬头亲他的喉结：“我们做好不好。”
　　未成年小朋友的心脏在嗓子眼里跳了一跳，确定彼此心意之后，可以进展得这么快吗？
　　……早上什么都还没说清楚就做了那种事，现在说清楚了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了。他忐忑地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艰难。
　　·
　　谁知衣衫半解之后，对方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平稳，睡得一脸安详。
　　骆之川扶额，他被豌豆弄得不上不下，也不懂接下去独角戏要怎么来，午饭还没吃饿着肚子，简直糟糕透顶。
　　……但是豌豆学长喜欢他的事情，让他觉得心情舒畅。
　　晚上九点多温也才醒了过来，此时骆之川同学已经在书房里埋头写练习题了。粗略一算才知道自己因为酒醉睡了一整个下午，没有准备午饭也没有准备晚餐……
　　“我随便煮了点面凑合吃，”高三学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温也总觉得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哪里怪怪的，“……喝酒的大人真不像话。”
　　是了，这训人的语气简直和骆老师如出一辙，不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还没修炼成气候而已。
　　啊，失恋了还被男朋友训，简直糟心。
　　但是转念他抓到了对方的一个把柄，理直气壮地反唇相讥：“你高三和女朋友早恋才叫不像话！”
　　骆之川的草稿算到一半，笔尖停在了tan上。计算出来的结果是tan 90°……他把笔放下把人逼到墙角。
　　……呵，女朋友，不存在的。
　　“说起早恋好多事情我都不会，调情、接吻、上床……学长，你要不要一个一个教我？”
　　温也瞪大眼睛，骆之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主动贴上来的吻强势而霸道，他一时……被迷惑了。
　　对方接吻的技巧不是很娴熟，带着独有的生涩，温也忍不住引导着……然后可耻地有点硬了。
　　“谁说我有女朋友的……今天的事情你全都忘记了？！”
　　温也很想别开脸，对方的荷尔蒙唤起了部分记忆，还挑逗着他的视觉、听觉和嗅觉，他不敢看、不敢听、不敢用力呼吸，再勾引下去他根本受不了。
　　谁知骆之川的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摸着他的椎骨一节一节往下，温也觉得自己犹如等待判决的被告，终于一锤定了他的死罪：“……你不是喜欢我吗。”
　　温也涨红了脸，破罐子破摔道：“是啊，怎样！”
　　对方一声轻笑，温也看出了恶劣的本质，得逞的表情对他而言不能更熟悉……这是骆之川胸有成竹故意逗他，就是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若温也小朋友遇上骆之川小朋友，那是菜鸡互啄，经验老道的温也不甘落败，直接把手往他已经起来的要害处一抓：“你不也是？”
　　骆之川的嗓音微微变调：“你怎么能做到每次都这么顺手自然、面不改色的？”
　　温也一脸云淡风轻，非奇技淫巧，唯熟练耳。
　　“怎么说我都是成年人，见过大风大浪……”他的本意只是感受一下小朋友和骆老师的不同，稍微认真比对了一遍，发现了些端倪，“你好像比较……小？”
　　骆之川恼羞成怒，“比你大多了！”
　　温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少信息，毫不留情地反咬一口，“就知道你喜欢我！连我多大都偷偷看过！”
　　骆之川气卒，他怎么喜欢上了个不要脸的大人啊。
　　未成年又是很容易就被顺毛的物种，骆之川但凡有些不耐表现出来，温也送上一个甜味的吻情绪就被安抚了下来。
　　温也坐在看台上，看着十七岁的骆之川小朋友在篮球场上肆意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周围一众小姑娘为他喝彩尖叫，而小朋友把飞吻吹向了他。
　　这浓墨重彩的爱情也是骆之川给他的，那种喜欢的情绪越来越多，心脏这个容器装不下，慢慢从眼神里泄漏出来，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沾染上恋爱的味道。
　　他是如此喜欢骆小朋友，但也只到喜欢为止。温也爱骆之川这个人，无论年轻年老，却还是最爱那个让他心动的骆老师。
　　那样正好的年纪，彼此都已经成了对方最喜欢的样子。
　　温也小朋友会在未来，慢慢等骆之川小朋友长大。


第5章 触碰
　　市质检的时候骆之川发挥失常，没有考进年段前五，考了个第十二名。他一直声明自己考场失意，要温也给他安慰。
　　学霸的思维常人无法理解，他摊手问小朋友想要什么补偿。
　　小朋友一脸向往：“……肉偿？”
　　温也糊了他一巴掌。
　　谁知晚上骆之川拎了一扎啤酒回来，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做事稳重的作风。温也沉思，到底是什么事情改变了他，白月光不存在的话，会不会以后骆老师也因为他这个BUG性情大变？
　　“你不陪我就不够意思了，小豌豆。”
　　这一声他不愿想起也不愿面对的称呼，突然冠到了头上，温也一时有点懵。骆老师的白月光小豌豆……是他？
　　是他！
　　温也按捺不住心脏奔马一样的狂踏，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他坐过去偏头亲了小朋友一口，吧唧一声特别响亮。
　　“陪你啊，无论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我都会陪你的。”
　　……参与你人生每个重要的阶段，与有荣焉，心有戚焉。
　　气氛对了以后灌酒变得轻而易举，骆之川三两下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然后酒精上脑的温也又不得了了，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把小朋友摁在沙发上亲，坐在他的身上挥斥方遒，不像上次诱惑他，一脸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好想和你做啊……可是不行，骆老师知道会不会生气啊？骆之川，要是我和以前的你做了你会不会生气？”
　　骆之川听到他的口中似乎出现了“老师”两个字，一时想起他的前男友，觉得很生气，但是对方又提出了一个奇怪的命题，饶是他解得了最难的数学题，也不明白豌豆喝醉之后的逻辑。
　　“要不我们不进去，”温也酡红着脸，像是哄他，“我用手替你弄吧，这样子就没有关系……”
　　要做到底小朋友其实不会，温也伏在他身上，皮肉相贴已经让他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肌肤饥渴得到了极大缓解，除了亲亲摸摸豌豆又用手给他弄出来，骆之川躺在沙发上，任由快感蔓延到四肢末梢。
　　温也趴在胸口亲他的喉结问他“喜欢吗”，骆之川发现被舔过的地方像过了电流，阵阵□□密密麻麻。
　　“喜欢，”他起身把人抱在怀里，学着温也的样子一五一十用在对方身上，亲吻到温也微微颤栗，“……喜欢你。”
　　两情相悦以后的每一次靠近都带来更多的甜蜜，骆之川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此时此刻，他喜欢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心动如此强烈，好像能够持续一辈子。
　　这样鼎沸的年纪，遇上了一份热烈而沸腾的爱情，如何能轻言放弃。他把怀里的人搂紧，以为这样慢慢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
　　高考如约而至，小朋友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温也却紧张得半死。明明骆之川的未来他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操心，他还是因为要经历骆先生人生的重要阶段而不安。
　　“你在害怕什么，”骆之川喝了一口温也煲的汤，尝了尝味道很喜欢，“我从来不为考试紧张。”
　　温也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你以后想选什么专业？”
　　骆之川捏了捏豌豆学长的脸，手感极佳让他想继续摸，记起他说高考之前不做那些事住了手，“物理系吧，或者……心理系。”
　　温也听到他说物理的时候心脏多跳了一下，骆先生不学心理，他的骆老师是哪里来的？
　　“……喜欢心理多一点，想知道你心里装的是不是我。”
　　……然后骆小朋友峰回路转地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真是……还学什么心理学啊，情话和撩人的天赋与生俱来，还未成年呢，十八岁了是要怎样勾引他啊。
　　准学弟把脸凑了上来，他的豌豆学长耳尖粉红脸颊发烫，“别脸红啊……这样我好想亲你的……”
　　温也不得不承认他被诱惑到了，骆之川的气息近得微妙，他微微抬起下颌，两个人的唇就碰在了一起。他低头稍微拉开些距离，又忍不住抬头吻他即将长大的骆先生。
　　骆之川一点都不躲，追着温也捕捉他的吻，然后扣住他的腰开始慢慢亲，难得看到温也害羞他心情大好，压着急躁和冲动耐心地缠着软舌逗弄，别有一番滋味。
　　这样温也禁不住，骆老师就是如此狩猎他的——用温柔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溺住他这一尾鱼。
　　好像命中注定，又好像有人刻意。
　　……
　　小朋友的十八岁生日是温也替他过的。
　　毕业典礼结束以后，他们像平常的学生情侣一样，吃饭约会看电影，温也发现对方在这一方面一窍不通。
　　“明明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会谈恋爱？”
　　骆之川咬了一口冰淇淋，没告诉他自己的学生时代就只有习题和黑板。他舔了舔唇周的沫，一脸高冷，“我不会……你不会教我呀。”
　　温也去咬他嘴里的甜味，然后笑得傻里傻气。
　　纯情的恋爱让人更容易害羞，光是牵手接吻都要脸红，骆之川不知道自己也怎么变得蠢兮兮的。
　　租的房子已经到期了，小朋友打电话回家报备住同学家，让顾秋景替他打掩护，然后拉着温也去了宾馆。
　　温也看着昏黄的灯光有些犹豫，洗完澡出来才发现穷学生开房的乐趣。
　　还未来得及把话先说明白，骆之川的吻已经堵了上来。他单手扣住温也的双手，双腿挤进他的两腿之间，逼着他以羞耻的姿态将自己敞开，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开始解他的裤子。
　　温也想要挣扎，可这一点抗议微不足道，在骆之川看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的舌头尝遍了温也口腔里每一寸的味道，霸道而强烈的侵略感交缠着占有欲，让温也呼吸紊乱、困难甚至濒临窒息。
　　·
　　被压在床上胡乱亲着，温也有点难受，推拒着不让他继续。
　　“……不可以？”
　　“你这样不对，要有准备工作的……”温也的脸烫得不行，这样逼兀的空间里，彼此脉搏的跳动声都能听清，顿了顿严肃问道：“你没有看过相关学习资料啊……”
　　刚刚考完的学霸不想听到有关学习的任何一个字眼，“没看，有天分的人不需要预习。”
　　“……”
　　骆之川小朋友已经很硬了，火急火燎地剥光身上的衣物，把手上的润滑液随手涂满自己的东西，温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已经被他一举破开所有的防备，直接顶到了最深处。
　　“嘶……”温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扩张、润滑潦草，这也就是十八岁干得出来的事情。这样直接插进来又有一种诡异的快感，胀满刺激，带着点疼痛但是很爽。
　　但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他这样是不是给骆老师带了绿帽子啊。
　　“全进去了没……”
　　“……嗯，还差一点。”
　　啊？骆老师原来短一点吗……
　　还没等他缓过来小朋友已经忍得满额汗水，不管不顾挺身耸动，也不知道要找他的快感源头，胡乱亲着温也含糊地说着“我爱你”。
　　……小狼狗的干脆直接让温也很是受用，明明是半强迫的开始，他竟有些食髓知味。
　　“听我的话，先、先别用力……”
　　受到鼓励之后骆之川显然更为兴奋，温也甚至感受到他身体里的东西在慢慢胀大。
　　……是比之前大了，温也在喘息的间隙想到。骆之川往更深的地方探了探，就这么胡乱撞上了温也最要命的地方。
　　“那里、啊……”
　　小朋友听话地在那一处顶弄，他亲爱的小豌豆把他绞得头皮发麻，忍过那一阵磨人的交缠，他学着碾压厮磨，换来肠道的阵阵痉挛。
　　温也意乱情迷地把手伸到连接的地方，“嗯、乖，再深一点……”
　　十八岁的骆之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对方还用对待小孩子的语气跟他说话，也不想想小朋友能对他做这样的事情……他整根没入又整根抽出，没有任何技巧，凭着满脑子的□□和本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倒让温也被勾出了兴致，双腿缠着他的腰肢蹭着，手撑着让自己的身体起来，改成了跨坐在骆之川身上的姿势，搂着他的脖子，自己慢慢抬起坐下，爽得忘记自己还在十年前，直接对着未成年叫出“骆老师”三个字。
　　骆先生喜欢在床上听他这么叫，一叫就受不住。骆之川听清他叫的不是自己，带着怒气一下比一下凶狠，“我不是你的前男友，你看清楚我是谁……”
　　带出来的水声和身体碰撞的声音混杂，温也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要死在未成年人的床上了。
　　他喜欢看骆之川为他疯狂的样子，二十八岁也好，十八岁也好，这样的骆之川都属于他并且只属于他。
　　……
　　骆之川亲了亲他的成人礼，然后闭上眼餍足地沉沉睡去。第二天他想给小豌豆一个早安吻，甜腻刚完勉强不提前任的事情，却发现人去楼空。
　　谁知所有的开始都是结束，所有的结束才是开始。
　　一切似乎不曾发生过，如同一场梦境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他甚至没有来得及问清他的名字，对方化作一道绵长的白月光，凉凉地笼罩在他的心上。


第6章 时差
　　佛罗里达的夏季漫长、温暖而潮湿。
　　气候让人昏沉，喝罢咖啡也不是很有精神，浴室里的镜子被蒙上了一层水雾，骆之川用手抹开一片，对着镜子里英俊的脸，发现青茬又冒高了些。似乎胡子在美国总是长得比中国快些，他想到，也可能是生活简单乏味的缘故，相似重复的内容总是容易让人忽略时间的流逝。
　　距离回国还有两个月，课程进修的进度也逐见收尾，他对一堆死线将近的报告和论文没有多大兴趣，打算先找些乐子打发时间。
　　他把咖啡放在左手边，随手登录游戏，发现公会有了一条新公告：“根据推选结果，纸船同学从今天起践行诺言，为公会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昨天群里讨论的事情不怎么正经，没想到顾秋景真能对他下手。
　　【秋天在哪里】：“为了公会的长期稳定发展，我们十分需要妹子……但是我们没有妹子，只能自己动脑动手制造妹子。现在决定征选几个妹子，带唧唧的也可以。我们说你是妹子，你就是妹子……在作为妹子的期间，带唧唧的妹子请学会卖萌学会撒娇。”
　　【纸船】：“讲真？”
　　【上官他爸爸】：“老大说话从来不假”
　　【纸船】：“上官啊，追他的妹子一抓一大把，还需要大唧唧假妹吗？”
　　【上官他爸爸】：“忘记带狗头了……”
　　【秋天在哪里】：“爸爸从来不打诳语，我看就你们两个来吧”
　　【常笑千年】：“附议”
　　【雪落千山】：“附议+1”
　　【根源之祸】：“附议+10086”
　　【上官他爸爸】：“人家还要找女朋友呢！”
　　【秋天在哪里】：“我看你这个语气和句式就非常合适。”
　　【纸船】：“没有错，加上什么‘哥哥’、‘讨厌’、‘不可以’就能出道了”
　　【上官他爸爸】：“纸船这么了解为什么不让能者居之！”
　　【秋天在哪里】：“……对哦，纸船你还不用找女朋友”
　　【纸船】：“……”
　　一堆插科打诨过后，他顺手做完了日常，想了想把名字改成了【纸船小姐】。扫了一眼，看见碎片交换有人在求，就把自己手上有的全都送了出去，也没看自己是不是要攒一个出来，不一会儿对方就给他发了私聊。
　　【白熊先生】：“兄弟，谢谢你的碎片我特别想要，你已经抽到了吗？”
　　【纸船小姐】：“没有”
　　想起先前群里大家的殷切嘱咐，他厚着老脸回答了一句。
　　【纸船小姐】：“人家是女孩子”
　　【白熊先生】：“玩这个游戏的女孩子不多啊”
　　……呵呵，是不多，我们公会就我一个，还是个大唧唧萌妹。
　　【纸船小姐】：“嗯”
　　【白熊先生】：“谢谢小姐姐~”
　　骆之川看到“姐姐”两个字，一个“我操”已经到了嘴边，想起自己身负公会的未来和希望，硬生生咽了下去。
　　【纸船小姐】：“没事的啦，不用客气~”
　　想起当会长顾秋景要求一定要学会卖萌，还加上了一个表情包。
　　“人家超可爱！”
　　要不是看在顾秋景和他狐朋狗友那么多年，又帮他照顾国内的房子的面子上，骆之川可没这么容易妥协。
　　……何况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
　　【白熊先生】：“你手上的碎片都给我吧，以后我带你^_^”
　　骆之川其实没有很在意碎片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这个白熊先生和自己其实等级都一样吧。
　　【纸船小姐】：“……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努力？”
　　【白熊先生】：“不用担心。姐姐，我会努力练级的！”
　　【纸船小姐】：“……我们可能差不多年纪”
　　【白熊先生】：“啊那叫妹妹……我要睡觉了，妹妹晚安~”
　　骆之川刚刚想说午饭时间，看到“晚安”才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是有时差的。
　　【纸船小姐】：“晚安”
　　骆之川下了游戏，打算吃点东西，出门想找家中国菜饭馆，逛了一圈还是买了垃圾食品。年纪这么大的小孩应该都喜欢吃这些东西吧，他想。
　　出国进修是在父母催他结婚之后申请的。二十七岁的年纪谈婚姻也不算一件唐突的事情，可他实在是不愿提起。
　　……他不喜欢女人。
　　豌豆的事情和他关系好点的都知道，顾秋景舍得越洋电话昂贵的话费向他捎来问候时，感慨了一句距离一起读书都过去十年了。
　　手里燃完的烟在薄暮里浮着，牵着晚风四散在空气里。
　　骆之川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我以为十年很难捱，以为十年会熬不住，可是十年，习惯了以后，也就这样慢慢过来了。”
　　大学毕业便留在学校里当心理老师，想着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未成想除了那一份贫瘠的回忆，竟然找不到一丝对方存在过的证据。
　　……却只能等在这个路口，无论他会不会经过。
　　大学毕业骆之川就向家里出柜了，只是父母不理解，劝他结婚不过是两个人凑合过日子。他明白自己未必遇到第二个真正喜欢的人，但是女孩子可以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个人绝对不是他。
　　晚上事情做完之后，骆之川又登上了游戏，刚刚上线就有一条消息。
　　【白熊先生】：“早！”
　　【纸船小姐】：“……早上好”
　　骆之川带着些惊讶，因为对方已经和他差了十级。
　　【纸船小姐】：“你升得好快”
　　【白熊先生】：“暑假没有事情做……妹妹你要补课吗，我没有事情就光打游戏了”
　　【纸船小姐】：“……虚度光阴”
　　【白熊先生】：“放假！”
　　骆之川看了看桌面上基本完成的报告，觉得自己来进修的确算补课。
　　【纸船小姐】：“写暑假作业去了……那你带我吧^_^”
　　骆之川下载游戏的时间还不到一周，各种玩法都很生疏，毕竟他一直都不怎么玩游戏，抱大腿的话顾秋景的大腿比谁都粗，但是那样没什么意思，现在这个白熊先生带他一起从新手开始倒也正好。
　　白熊先生发出了组队邀请，他点了确定，一直挂机看着，队友很给力地很快就把需要的材料都拿到手了。
　　【纸船小姐】：“其实画面和剧情都还不错欸”
　　【白熊先生】：“你刚刚还说虚度光阴的！”
　　【纸船小姐】：“善变，是上帝赐给女人的特权”
　　【白熊先生】：“好吧，妹妹开心就好”
　　【纸船小姐】：“辛苦哥哥了”
　　……骆之川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很好地入戏了。淡漠的唇颊蔼然成笑，他似乎为自己平淡的生活找到了一个乐趣。
　　·
　　顾秋景有时候没事也带着骆之川的萌妹号招摇过市，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白熊先生面前戏份演足留下的后遗症，他“嘤嘤嘤”那一套信手拈来，让顾秋景都觉得不可思议。
　　【秋天在哪里】：“纸船啊，您可真厉害，这么快就上手了！”
　　【纸船小姐】：“还不是会长哥哥教得好~”
　　【秋天在哪里】：“太给咱们长脸了，隔壁公会的会长还说我们大老粗，大老粗保护你这个萌妹子哈哈哈”
　　【纸船小姐】：“滚，人家喜欢漂亮小男孩~”
　　【秋天在哪里】：“→_→”
　　【秋天在哪里】：“你最近是不是老跟一个叫什么”
　　【纸船小姐】：“白熊先生？”
　　【秋天在哪里】：“对，叫白熊先生的，你们两个互动很多啊，我老看见他在你的空间里留言，看起来和你玩得很好，你们认识？”
　　【纸船小姐】：“不，就一个游戏里的玩伴”
　　顾秋景提起，骆之川才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他点开自己的空间查看留言，发现白熊先生每升一级都会在他的空间里留言打卡。
　　……这诡异的被盯上的感觉。
　　还有一句是“谢谢你，这么晚了一直陪着我，给我出主意，送你一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前两天中午的时候，白熊先生发了一句“有空吗”，当时他正在一边看一部爱情电影，一边挂着游戏，心情颇佳于是回了一句“嗯”。
　　白熊先生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被人告白还是什么的很苦恼，又不敢跟同学朋友倾诉，倒是找上了他这个游戏里刚认识不久——也许根本算不上认识的人，一字一句说了好久。
　　骆之川本来心不在焉，但是白熊先生的故事里出场了一个“初中开始纠缠了七年的男同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对方是个男生，被同性告白了。
　　骆之川不知道要如何进行心理疏导，即使他专攻心理学，也对爱情束手无策。当年他发觉了自己性向的时候，没有半点惊慌，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和豌豆两情相悦进步神速，对方还是个长于调情的老司机，没几个回合他就被拿下。
　　他没有试图追过别人，即使偶尔被别人告白，也会微笑着拒绝。他想，要是不能再遇上个喜欢的，就这么一个人过完一辈子其实也还成。
　　他公事公办地敷衍了几句“不喜欢就拒绝好啦”，白熊先生却很感激他给他提出的建议，大概是因为年纪小不谙世事，脑子里一团乱麻吧。
　　【白熊先生】：“我脑子里很乱，以前也遇到过，但是死缠烂打还是第一次……”
　　……看吧，年纪和阅历尚有欠缺。
　　骆之川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吐出了烟雾，这样想到。
　　【纸船小姐】：“要是对方还不放弃，你就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白熊先生】：“啊？可我还是单身狗>_<”
　　骆之川不知是脑抽还是对大唧唧萌妹的自我定位意识过于强烈，有了一个后来想起都觉得蛋疼的念头。
　　【纸船小姐】：“你就说你网恋了”
　　【白熊先生】：“啊？”
　　【纸船小姐】：“你告诉他你和我在一起，你在游戏里，网恋了”


第7章 决绝
　　最后他对骆之川陪他聊到半夜的行为特别感动，还在游戏里买了一个礼物送给他。骆之川的电影正好播完，女主角死在了男主角的怀里。
　　他抬腕看表，时针指向了三和四之间。
　　是挺晚的，他心安理得地收下了作为“知心妹妹”的礼物，作为对自己损失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午觉的补偿。
　　晚上临睡前白熊先生还上线跟他说了一句“早上好”，然后就下线了。
　　可能是去上课了。
　　其实打游戏很危险，太容易恋爱了。你总是跟在他后面奶着他，他会在前面护着你，偶尔玩玩也会对你说“你玩你喜欢的我来辅助”，互相保护和互相倚靠的感觉最易旁生依赖和安全感。
　　回想起当时“网恋”的傻逼事迹，骆之川扼腕不已。
　　【秋天在哪里】：“他是男是女？看你的德性应该是个小男孩，那他知不知道你是个大唧唧萌妹？”
　　【纸船小姐】：“有什么要紧，只是玩个游戏而已，男的女的又不重要。”
　　【秋天在哪里】：“我看人家把你看得可重了，玩弄小男孩的感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纸船小姐】：“想多了。我只是无意间做了一次好事，牵回了一只迷途羔羊。”
　　【秋天在哪里】：“啧啧啧”
　　【秋天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
　　【纸船小姐】：“快了，回去正好开学。”
　　骆之川已经不是个小萌新了，一个月多的时间过去，他和白熊先生玩得挺好，已经成为游戏里双宿双飞的大佬。
　　白熊先生突然发了一个“要抱抱”的表情。
　　【纸船小姐】：“怎么了”
　　【白熊先生】：“他也在玩这个游戏，不相信，要找你单挑”
　　【纸船小姐】：“⊙_⊙”
　　骆之川有点想笑，这个剧情发展始料未及，他没想到现在还有一男一女争一男的时髦戏码。不，准确来说是二男争一男。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他这个老大叔身上，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他的应激反应告诉自己，这种事情应该要让男人出头，他可是个妹子，只要负责“嘤嘤嘤”就好。
　　【纸船小姐】：“那我是不是应该配合你秀一下恩爱什么的 ( ω )”
　　【白熊先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纸船小姐】：“老公怎么样！这样叫喜欢的人感觉好像很不错”
　　【白熊先生】：“……”
　　【纸船小姐】：“老公！人家的情敌就要来了！你要随时注意情况！”
　　【纸船小姐】：“老公！情敌什么样子历不厉害！”
　　【纸船小姐】：“老公！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纸船小姐】：“老公！你怎么不理我了Orz”
　　【纸船小姐】：“老公，嘤嘤嘤”
　　【白熊先生】：“别怕”
　　那个不要脸的初中男同学舍不得去搞白熊先生，但他舍得搞骆之川这个“第三者”，这个真正的大佬装备亮瞎了他的双眼，不像他靠“老公”的礼物包养，出手就把骆之川杀得片甲不留，看着血条不要命地掉，说实话骆之川一个大老爷们还是有些不爽的。
　　·
　　……于是他在世界频道上也叫了一声“老公”。
　　白熊先生立刻回答了一句“我在”。
　　那瞬间即使是被对方全灭，骆之川的感觉也非常地……解气。
　　妈的简直像个绿茶婊，衣冠禽兽的骆之川觉得自己不能好了。谁知难过了也就三分钟，他的亲亲小老公给他送来一个大惊喜。
　　【白熊先生】：“我替你去单挑他了，我把他干掉了”
　　【白熊先生】：“你和我单挑”
　　【白熊先生】：“你打赢我了就是打赢他了”
　　纸船小姐接受了挑战邀请，来不及看到白熊先生最后那句话。
　　“对不起，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你了，拿喜欢的人当挡箭牌很不对，明明应该是我保护你才是。但是你不用有负担，我们和往常一样玩游戏就好……别再叫我老公了。”
　　不知情的骆之川把白熊先生杀得落花流水。他想，自己要是个真正的妹子，一定会对白熊先生动心的。
　　【纸船小姐】：“老公谢谢，我现在开心多了”
　　【白熊先生】：“以后他来找你，你不用理他”
　　【纸船小姐】：“好^_^”
　　说实话骆之川玩得不多，游戏上线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和白熊先生聊天。白熊先生大概是个大学生，今年升大二，正在为专业分流而苦恼。
　　【纸船小姐】：“专业这种事情，一方面要考虑家里的情况，征求家长的意见，更多的应该是你自己的想法。从长远来说，这是关乎你一生的职业，从眼前来说，将来的三年都要在这个方面学习，喜不喜欢还是很重要的。”
　　【白熊先生】：“嗯”
　　【纸船小姐】：“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白熊先生】：“感觉你考虑事情都很周到，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懂……真是惭愧”
　　骆之川掸了掸烟灰，哥哥这么多年经受的风雨不是他这棵小嫩苗能够想象得到的。随便网上一个游戏账号都能掏心掏肺地说这么多，死心塌地的样子让他都不忍心做点坏事。
　　还是给他保留一点对人生美好的憧憬吧。
　　【纸船小姐】：“我哥哥说的啦~我也不懂>_<”
　　【白熊先生】：“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白熊先生】：“我很喜欢你”
　　【纸船小姐】：“我也很喜欢你~和你一起玩游戏很开心~”
　　对话停止在这里，之后骆之川开始忙了起来，游戏上的事情基本没有去理。回国的事宜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他翻了翻手机，看到为了打发时间而下载的游戏，打算把它卸载了。
　　他登上了游戏，在公会里发了言说自己要卸游戏了，白熊先生的消息很快就来了。
　　【白熊先生】：“为什么要卸游戏啊？！”
　　【白熊先生】：“我在这个游戏里就只有你一个能聊天的人”
　　【白熊先生】：“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这么突然”
　　【纸船小姐】：“谢谢你陪我升级，我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很开心，”
　　骆之川面不改色地打完了前半句话，随手又雪上加霜。
　　【纸船小姐】：“我没时间玩游戏了，因为我老婆要生孩子了。”
　　【白熊先生】：“你不是女孩子吗？！”
　　·
　　游戏里装妹子会上瘾的。美国的进修已经结束，回国以后为人师表，怎么能继续做这种误人子弟的事情呢。
　　骆之川想，这种事情不用解释太多，反正他永远都不会再登陆这个账号了。下了游戏点击删除，好像那些打游戏时絮絮叨叨的时间都伴随着游戏一起删除清空，什么妹子事业，什么纸船小姐，把账号给顾秋景之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熊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白熊先生】：“……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熊先生】：“你还在吗”
　　纸船小姐的头像已经暗了下去，他的话没有人回答。
　　几天后踏上故土，骆之川别无他想，倒时差让人不是很舒服，然后在家里颓废地睡了一天。
　　昏暗的房间里死气沉沉，顾秋景在他回来的前一天已经请钟点工阿姨清扫过了，太干净太整齐，没有烟火气息。
　　他拉开窗帘，阳光炎热，九月的温度有些烫人。顾秋景提前帮他塞满了冰箱，可他一个人没多大胃口，于是叫了一份外卖。
　　浴室的水声刚停，便听到了门铃声。
　　还挺快。他暗忖道。
　　“您好，骆先生……”
　　他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开门，一下子怔住。
　　“外卖请签收一下……”
　　骆之川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豌豆，可是小男孩看起来比自己小得多，十七八岁的模样还未经人事。
　　他恍惚签完字，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好像……好像他看到了小豌豆。
　　晚上顾秋景他们几个人约他出去喝酒，骆之川本来为外卖的事情有些恍惚，想起酒精的好处欣然赴约。酒吧是之前常去的地方，几个人都是老同学，不一会儿就聊得热火朝天。
　　顾秋景一开始一直在聊些黄段子，后来不知是谁提起了游戏上的事情，说公会里唯一的妹子卸载了游戏，现在他们又是一群大老爷们。
　　“……说得好像原来不是一群大老爷们似的。”骆之川举起酒杯，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
　　方海清也就是上官他爸爸接过话茬：“纸船小姐在，好歹咱们有个头牌可以捧不是！”
　　“纸船妹妹卖个萌，大家士气都高了哈哈哈！”
　　顾秋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下声音附在耳边问了骆之川一句：“你跟那个白熊先生真的没什么吧？”
　　骆之川举杯的动作顿在了空气里，随即用杯沿掩住嘴角的不自然，状作漫不经心：“游戏上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有什么，若他是个女孩子，这份暧昧其实已经昭然若揭；说没什么，还是因为他知道所有真相，从头到尾都只当成打发时间的游戏而已。
　　顾秋景一脸不相信：“他一直给我发消息，刚开始是‘会长我们公会的那个妹子是男的’，我给他说了情况，他就问我是不是现实生活里认识你。”
　　骆之川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那你说什么了？”
　　顾秋景挺奇怪，他总觉得骆之川不会做出那种欺骗人家感情的事情，但是看上去白熊先生对纸船小姐是个男的的事情很介意。
　　“他问我你老婆生孩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回答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生孩子，”顾秋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加上你又不是个直的，学长一消失这么多年……你不会真骗人家感情了吧？”
　　骆之川的眼神黯了黯，“他可能喜欢网络里的纸船……所以我卸了游戏。”


第8章 了断
　　温也迎着冷风在动车站等人，心里十分后悔。
　　原先纠缠自己的初中同学非要来见自己一面，原本他惹不起还躲得起，偏偏对方找了一个让他推辞不了的说客。
　　陈航是当年温也对不起过的一个人。
　　温也是个老师喜欢的乖学生，平常从不惹事，一惹就是大事。他拒绝了班花的告白，谁知班花的哥哥是学校有名的混混，把他堵在校门口准备动手。
　　……是陈航出面替他解决的。陈航是他的后桌，科代表温也为了收齐作业每天都借给他抄，两个人的革命友谊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就这么产生了。
　　那天他把温也护在身后，说了一句“这人我罩着”，对方还要动手，被陈航打趴了一个才肯罢休。
　　陈航抹了抹嘴角，往花坛里啐了一口：“平时借你作业你是老大，以后在外面你可要叫我老大。”
　　温也咽了咽口水，“……老、老大。”
　　“晚上作文多写一篇，我明天早上数学课抄。”
　　好学生和差学生的友谊总是缘分使然，班主任的本意是要温也镇住陈航这个大魔头，谁知乖乖科代表反而被带坏。
　　市考成绩出来之前，他生平头一次被班主任叫出教室谈话。
　　“温也，你是个好苗子，老师相信你只要发挥出正常水平就能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班主任抬了抬老花镜，“你要注意不要和一些同学厮混，现在可是紧要关头，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温也很想辩驳，也只能在班主任威严的目光下低了头。
　　他回到座位上以后，连陈航的玩笑都没搭理，有些闷闷不乐。
　　“你是不是觉得再和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迟早也会像我一样没有前途？”
　　陈航的质问他甚至没有办法问心无愧地否认。
　　是啊，好像是因为自己和陈航熟了之后分散了心思，学习上是有分心。尽管对方没有错，但意识里推卸责任般地归咎与他人，似乎能让自己稍微松一口气。
　　于是班主任不动声色地调换了座位，他顺从地照做了，和陈航的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落下了帷幕。
　　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毕业之后慢慢断了联系。
　　大一即将结束的时候，温也接到了吴迟的电话。
　　对方的语气微醺，温也大概都能猜出意图。他提出想要去找温也，温也很干脆地拒绝了。原先温也就不喜欢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被女生喜欢已经让他心力交瘁，男生的喜欢更是避之不及。
　　可是对方把电话给了陈航。
　　这么久过后，陈航没有说其他的话，他的语气很淡，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见他一面吧。”
　　温也觉得吴迟有些卑鄙，从前他做什么事情都要掺一脚，无理取闹不成，如今还要强求。因为吴迟没有正式表白过，温也也只是委婉拒绝过数次。
　　……也好。
　　直接来个了断，纠缠多年也没意思，像个疙瘩似的，总要解开。
　　他太懦弱了，遇到事情总是喜欢逃避，这个坎在那里，不去解决并不会消失，只有面对它才能真正没有后顾之忧。
　　·
　　吴迟的动车是五点十五，温也被风吹得有点哆嗦，他想着要快点把事情解决完，因为昨天晚上在游戏上和纸船小姐约了上线时间，他不能爽约。
　　温也看到吴迟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他了。他没说话，走在前面领着人往吃饭的地方走。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的。”
　　不用你看。温也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你好像比以前矮了。”
　　矮你妈。一米七八的个子非常标准，不用你操心。
　　“你走得太快了。”
　　是你腿短。就这德性追我你还不如那些女生。
　　“你……”
　　温也转过身面无表情，“到了。”
　　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会儿饭，温也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走人，吴迟却一直在慢吞吞地拖延时间。
　　“服务员，”他打了个响指，“再加一个菜！”
　　……温也感到丢脸，突然觉得陈航是真的不想和他继续做朋友了。
　　“你介意我抽烟吗？”
　　“……”
　　“这没有尼古丁，”吴迟吸了一口戒烟器，“芒果味的。”
　　即使温也上了大学之后不像高中时是个乖学生，和形形□□的人打过交道，也从未见过如此装逼之人。
　　吴迟自我陶醉了片刻，突然提起了温也的微博，“之前看到你说网恋还不错，你在玩的那个游戏我也有玩。”
　　温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游戏里认识了三个妹子，一个还处于暧昧，一个喜欢我被我拒绝了，我只接受了一个。”
　　此时温也不知该用油腻还是恶心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万分后悔自己的心软。不是喜欢妹子吗，还来招惹他干嘛？！
　　一顿饭终于煎熬地吃完了，温也起身结完账，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和对方一笔勾销，长长舒了一口气。
　　吴迟斜着眼睛看他：“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看个电影？”
　　“不看不看。”
　　吴迟换了个思路：“现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然去唱K？”
　　“不唱不唱。”
　　“……那你觉得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度过的这些时间，有什么特殊感觉吗？”
　　温也很想爆粗口，可是他不会骂人，只能一脸冷漠：“没感觉，这么多年从头到尾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会见你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
　　“……”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又开始没话找话：“你觉得我现在的颜值可以打几分？”
　　温也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知道他的谜之自信从何而来。
　　“呵呵。”
　　温也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回去，吴迟自己去找了酒店，他不想关心。他把事情都做完之后上了线，倾诉的欲望在越深的夜越浓，他又怕叨扰到对方，憋了半天发了一句“有空吗”。
　　纸船小姐回答了一个“嗯”。
　　他猜对方心情应该不错，没忍住就把吴迟的事情都说了出去。
　　【纸船小姐】：“对方一直在纠缠吗？”
　　【白熊先生】：“我拒绝过很多次了”
　　【纸船小姐】：“拒绝到哪种程度啦？”
　　【白熊先生】：“说我喜欢女生，不可能喜欢男的，见他只是还一个人情而已”
　　【纸船小姐】：“要是对方还不放弃，你就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这样的人要让他彻底死心，这样做是最有效的……”
　　【白熊先生】：“啊？可我还是单身狗>_<”
　　【纸船小姐】：“你就说你网恋了”
　　·
　　【纸船小姐】：“……当成丰富人生阅历，谁都难免遇到一两个奇葩嘛”
　　【白熊先生】：“这么晚了你还一直陪着我，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纸船小姐】：“你开心就好啦~”
　　【白熊先生】：“谢谢！”
　　温也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心里有些东西好像苏醒过来，慢慢开始萌芽。在凌晨三点多的一片黑暗之中，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了他精致的脸。
　　好像……好像二十多年没有波澜的地方，开始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漾开。这样不熟练的感觉，让他新奇又甜蜜。
　　大概算得上是喜欢吧，他想。
　　第二天吴迟邀请温也出去玩，被温也拒绝了。在麦当劳里咬着大可的吸管，他含糊地说了一句：“我喜欢的人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吴迟一脸不相信。
　　“其实我一直有喜欢的人，”温也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说道，“我想你都能如此励志地坚持这么多年，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于是就告白了。”
　　温也还是第一次评价他们之间的关系，吴迟尴尬地变了脸色。
　　他说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纸船小姐还不知道自己其实真的有点喜欢她，还以为是暂时帮一个忙而已呢。
　　“你随便说说……我是不会死心的。”
　　温也震惊于对方的不要脸程度，一时有些口不择言：“……游戏里认识的，我只和她一起玩。”
　　“那你把她的ID告诉我，我去找她聊聊，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温也听了这句话有些生气，“你打扰我还不够，还要要去打扰她吗？！”
　　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吴迟的神情一下子灰败了下来，要是平常少不得还要吸一口他的芒果味：“温也，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就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而已……”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温也挺直了腰，语气强硬：“我的人生从来都不需要过多陪衬，我喜欢的人喜欢我，就够了。”
　　纸船小姐被吴迟欺负得狠了，跑来找他诉苦，温也觉得吴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直接在游戏里单挑对方，没有听他解释。
　　吴迟发微信他也没有看，直接全部拉黑了。他一直都不应该心软的，真正喜欢过的人怎么能当朋友？继续联系不仅仅会让他自己很困扰，对吴迟来说也是伤害。
　　“你没有资格插手我的事情，我们只是同学，仅此而已。”
　　他发完最后一条短信，把吴迟的电话也拉进了黑名单。
　　后来温也真的告白了，但是纸船好像没有看见。但是他不急，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当面告诉她，游戏里表白太不正式了。
　　……可是纸船小姐，居然是个大了他七岁的大叔。
　　他自己说过，最有效的让人死心的方法，就是告诉他自己有喜欢的人。而他直接说“我老婆要生孩子了”，不是明摆着对温也说死路一条么。在一个大唧唧萌妹身上浪费了时间、金钱和爱情，温也身陷囹圄了很久才自我解脱。
　　二十年来第一次心动，居然遇上了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他曾经用自己是个直男的事实拒绝吴迟，而吴迟的话一语成谶。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接受不了男人呢？”
　　他曾经幻想过纸船的长相、性格，最后发现对方是什么样子，他都不在乎。虚无的网络世界里，温也喜欢的只是那个会和他一起聊天，熬夜听他倾诉的人，其他似乎并不重要。
　　即使知道了对方一直隐瞒真相，温也恼怒的也是纸船要离开时，选择欺骗自己有家室的事情。
　　罢了。
　　纸船不会再上线了……谁的人生不会遇见一两个奇葩呢。


第9章 覆辙
　　因为失恋的缘故，温也开学前几天都在宿舍里闷头大睡，舍友对此很是担心。
　　“……我被欺骗了感情。”
　　宿舍众人表示不敢相信，谁胆大包天居然瞒过这么多双眼睛和系草好上了，“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温也声音沉闷：“暑假网恋，被大唧唧萌妹骗了。”
　　舍长不忍心嘲笑单纯的系草，怜爱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展现着他的母性光辉：“直男的尊严在游戏里都是不作数的……你不知道陈垚每天为了上分在游戏里都带着颜文字叫哥哥的吗？”
　　陈垚立马为自己辩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菜，玩游戏不就是为了开心嘛，大丈夫不拘小节！”
　　“你的情缘给你买了多少东西你自己算算……”
　　一提又戳中了温也的痛处，“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下午是心理课，听说老师刚从国外进修回来，要不要去看看？”
　　考虑到辅导员最喜欢在水课点名，最后温也萎颓地从床上爬下来，行尸走肉一样地洗了把脸，准备去上课。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两点二十分，第一堂课全班人来得比较齐，温也没办法只好坐到了第一排。
　　预备铃响起来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男人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在讲台上站定，放下了笔记本和书，“我是你们这堂课的老师，我姓骆。”
　　女生们发出了惊叹声，温也原本趴在桌子上，被这一阵喧闹引起了兴趣。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骆之川”两个字，然后转过身来，温也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这不是那天送外卖时遇上的不穿衣服的变态吗？！
　　温也怔住的时候，骆之川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会是被认出来了吧？！温也有点忐忑，换做是谁只围着一条浴巾的样子被自己的学生看见似乎都不是件好事……
　　骆之川的眼里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敛不见，一别经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既然是第一节 课，”英俊的骆老师笑得很迷人，“那我先点个名认识一下班上的同学吧。”
　　“……温也？”
　　“到！”
　　骆老师盯着第一排表情故作镇定的男同学，把名字记了下来。心脏开始重新跳动得鲜活而有力，和十七岁心动不已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以为那天不过是时差带来的错觉，因为相似的场景出现过太多次，已经不敢相信，谁知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砸了他满怀。
　　所有的巧合都巧合得像个巧合，小豌豆……是他的学生，骆之川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想和温也多说几句话，但对方似乎对他不是很感兴趣，和当时的豌豆大不一样。认真算起来，现在的骆之川和温也从未认识，温也对他怀有戒备也很正常。
　　课其实上得并不无聊，骆之川在外面多多少少带了点真材实料回来，大半节课都是聊天性质。只是温也大概是有点心虚，心不在焉一直在走神。
　　半途有个大胆的女生问了一句：“老师结婚了吗？！”
　　骆之川停下来又笑了笑，“目前单身。”
　　……笑个鬼，骗小女生感情，这个老师太不靠谱了。温也默默在心里吐槽。
　　又有人继续追问：“老师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子？”
　　这次骆之川倒是认真思考了片刻，然后轻轻说道：“保密。”
　　下面是一片失望之声。
　　·
　　“好了，现在我们回归正题，”骆老师终于点开了他的下一张PPT，“谈谈你对心理学的看法。”
　　“大家是怎么看待心理学的呢？我请几个同学说说自己的想法。”
　　有不少人踊跃举手，骆之川点了其中一个手举得很高、呼声最高的漂亮女孩子。温也认得她，叫做苏瑜，是个很大胆的女孩子，当众跟他告过白。
　　……果然是个看脸的男人。
　　“我觉得学心理学的人都很会算命。”
　　这一句话让大家哄堂大笑，骆之川也忍俊不禁。
　　苏瑜一点都不害臊，大方地问道：“那老师我可以问你要个微信吗？”
　　教室里一片起哄的声音，骆之川微微一笑，他对于这些女学生的热情毫不意外，“到时候我会加科代表的微信的。”
　　有人开始毛遂自荐要当科代表，大部分是女生，也不乏几个好事的男生，温也心想，要是知道了一本正经的老师是个暴露狂的事情，不知道会脱多少粉。
　　陈垚正在和女朋友聊微信，温也闲着没事翻了几页课本，突然被点了名：“温也同学。”
　　他一时紧张没拿稳把手里的书扔了出去。
　　“……”
　　“不要紧张，”骆之川走到他的面前捡起了被弄掉的书，这张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上还带着稚气，他忍不住柔声安慰，“你觉得心理学是什么样的课程？”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温也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温也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翻课本，只好自己临场发挥：“心理学应该从认识自我和认识他人出发……是一门研究人类心理现象的学科。”
　　“回答得很好，”骆之川走回讲台，翻开花名册做了个记号，“……刚刚是在认真看书吧，看来你很喜欢心理学，不如来当我的科代表吧。”
　　莫名被钦定的温也一脸懵，后面好多女生忿忿不平，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窃窃私语。
　　一节课温也如坐针毡，他觉得这老师可能对他有点印象，一节课都在针对他。心理老师的目光有点灼人，温也有点想逃。
　　下课后骆之川叫住了他的科代表，“留一个你的电话给我。”
　　“啊？！”
　　骆之川拍了拍他的脑袋，“顺便加个微信吧，偶尔需要布置一些作业。”
　　想多了以为对方意图不轨的温也，觉得自己可能过于草木皆兵，骆老师也许完全不记得自己了呢。
　　晚上骆之川给温也打了个电话，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心理课，喜欢什么样的老师。
　　温也刚开始说话的语气还很疏离，渐渐聊多了变得熟络了起来，“我们班很多人都很喜欢你的，尤其是女生。”
　　骆之川在电话另一端笑了一声，温柔的嗓音通过手机屏幕传递过来，“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温也蓦然之间说不出否定的话，心里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有些撩人有些痒，他带着一些莫名生出来的情绪叫了一声“骆老师”。
　　对面沉默了片刻，提出一个很奇怪的要求，“科代表，你能不能再叫一声？”
　　“……”
　　电话那端解释道，“被人当了好久的小朋友，很想听听被人叫老师是什么样的感觉。”
　　·
　　科代表有些毛骨悚然，“骆老师，其实那天……”
　　坦白正在半途，骆之川突然打断了他：“已经十点了，你要睡了吗。”
　　温也顺着白捡的台阶赶紧下去，“快熄灯了老师，你也早点睡啊晚安！”
　　凉水拍到脸上清醒了不少，他一晚上的心思都在应付老师，倒没有怎么为失败的网恋难过，温也苦涩地提了提嘴角，觉得镜子里的人笑得真丑。
　　正好明天是周末，舍长似乎在暑假大浪淘沙弄到了不少宝贵的学习资料，邀请大家一同观赏，温也一向不太提得起胃口，其他三位觉得带坏纯情男神不好意思，每每默片也能看得不亦乐乎。
　　手机屏幕亮起，他躺在床上看着游戏的图标心里有些酸楚。
　　……他是真的喜欢纸船，特别想和他见一面，哪怕不会有更多的进展。只是做朋友说说话也好，这样就很开心了。
　　可是如今对方杳无音讯，他在游戏上发的所有消息都是泥牛入海。还是忍不住点进对方的空间写下留言：“都卸载游戏十天了，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我知道你是男的，没有关系，我不介意我们可以继续一起玩”
　　失眠的夜里不会再有人陪他一起，在游戏里一边畅所欲言一边消磨时间，即使碌碌无为也是开心的。和纸船在一起的那份快乐……是从来没有过的，何况买礼物都是温也自愿的，对方除了是个大唧唧萌妹，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骗局。
　　那些深夜里的关心与安慰不会骗人，要是纸船不把他放在心上完全没有必要。
　　但一段关系是两个人的事情，纸船的态度很明确，温也不愿意深想，他宁可相信是对方良心发现所以及时止损。而不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把这一段感情当真。
　　……可是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唯一有交集的地方。
　　那个时候白熊先生才意识到，他对于纸船来说只是【白熊先生】，剥离了这一层身份，茫茫人海之中他们甚至根本认不出对方。
　　于是狠了狠心想要把游戏删除，图标在发抖的时候还是下不了手。
　　……要是纸船来找他了呢。
　　温也唾弃了一遍自己的窝囊和没出息，然后把游戏拖进了文件夹的角落，即使卸载也还会再下回来的，就先放到看不见的地方缓两天好了。
　　突然一片屏息的安静之中，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啊，怎么了。”
　　舍长一脸凛然正气，“温也同学，为了你的健康成长着想，我希望你暂时带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以正视听。”
　　温也从床上下来，披了件外套打算出门，“我去楼下买点夜宵，大概半个小时回来。”
　　“帮我们也带点……”
　　他一个人买烧烤还带了啤酒，自己是不喝的，一是不知道醉后会不会耍酒疯，二是酒精苦涩他的味蕾还没有学会适应，不是很喜欢。犹豫了片刻，顺手替舍友买了几瓶。
　　人生得意须尽欢，尽兴罢了。


第10章 欢心
　　早上醒来的只有温也，他还要去为自己的新笔记本打工，顺便挣一点零花钱。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开口向父母要钱总是有些别扭，生计问题勉强糊口，一己之力还是可以的。
　　其他舍友估计要午饭才能醒，他带上公交卡就出门了。
　　咖啡厅的老板娘很喜欢他，一方面是他性子软，一方面是他长得好看惹人喜欢。到了店里温也和其他几位同事打了个招呼，就和老板娘说了大概做到这个月结束。
　　“诶，还以为能多见到你几面呢，这么快就把钱攒够啦？”
　　温也笑眯眯地冲好咖啡，“还要感谢姐姐给发工资呢。”
　　老板娘语带遗憾，搂着他的肩膀光明正大占便宜，“早知道就克扣工资，或者给的少一些，你就能陪我久一点了。”
　　一整天下来温也站得腰有点酸，准备下班的时候老板娘把一份外卖递给了他：“上次你们学校附近的单子，又要麻烦你顺便带回去啦。”
　　他接过袋子，为了避免之前那样的尴尬情况，提前给他的骆老师发了微信：“十五分钟以后我会把外卖送到你门口。”
　　没有想到对方的回复来得很快：“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等下回去学校食堂吃。”
　　骆之川没有说其他的话，就让他再等等。温也正奇怪骆之川要他等什么，老板娘就叫住了他：“又多了一份订单，小也你稍微等下……一起给他送过去。”
　　坐上公交车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两份外卖，心想是不是骆老师的女朋友临时造访。到了门口他懒得敲门，直接发了语音让对方来提东西。
　　骆之川这次衣冠楚楚，却开着门迟迟不接过外卖。
　　“换这双拖鞋……把东西放到餐桌上，洗了手一起来吃个晚饭。”
　　“……啊？”
　　骆之川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他拉了进来：“正好你过来，老师请你吃个晚饭。”
　　温也回神以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已经握着他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洗，他连忙抽了出来，“谢谢老师……我以为你要和你女朋友一起吃饭才多点了一份。”
　　骆之川又握住他的手腕，温也觉得有些奇怪刚想挣扎，对方拿过毛巾替他仔细擦干每一根手指，然后放开，“我没有女朋友。”
　　温也的脸有点发烫，他不明白为什么骆之川要澄清这个误会，自己只是他的科代表，不用这么认真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点了一些，慰劳你辛苦了一天。”
　　“不是很辛苦，”温也解释道，“而且这个月就结束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饭桌前，气氛有些微妙，他本来想尽快解决掉晚饭，可是骆之川慢条斯理地进食，他不好意思，只能跟着一起消磨时间。
　　终于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里结束了晚餐时光，天色有些见黑，骆之川打算送温也回学校。
　　“其实很近……很快就到了。”
　　骆老师驳回他的婉拒，“坐车更快，我看着你回去比较放心。”
　　·
　　下车之前骆老师说有一份作业晚上发给他，温也点头表示清楚然后和他道别。
　　收到文档的时候，温也打开发现是认识自我的测试问卷，骆老师还对他道了“晚安”。温也想了想，备注写上了“骆之川”。
　　……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温也确定自己是接收了一份来自心理老师的文档，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卷调查。
　　认识自我……对，心理学的确是应当从认识自我做起，但是喜欢什么颜色的内裤和什么味道的避孕套这种问题简直变态得不行。
　　他没敢直接发到班群里，而是选择先私聊了骆之川。
　　【小豌豆】：“老师，你的文档是不是发错了？里面有些问题可能……还不太适合我们Orz”
　　骆之川眉毛一挑，那可是我精心为你特别设计的问卷，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纸船】：“好像是我看错了……那可能是我在做的另一份材料，既然你都开始做了，能不能帮我把它做完，每个样本都很重要”
　　【小豌豆】：“……”
　　温也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陷阱。
　　【小豌豆】：“老师那你把正确的那份发给我吧^_^”
　　【纸船】：“你手上的做完发给我，我再把作业给你，避免再次出错”
　　于是温也面无表情地填完了一份弗洛伊德精神指导的问卷。
　　【纸船】：“温同学真是谢谢你了，我会酌情给你加分的”
　　【纸船】：“就当是晚饭的谢礼^_^”
　　温也心里吐槽道，才不稀罕你这分，死变态老师。
　　变态老师滥用私权卑鄙地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心里美滋滋的，恍惚间觉得温也同学的聊天画风似乎和印象中的某个人有些相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草莓味……”骆之川笑了一声，果然是年纪还小啊，当初奔放又狂野的样子和现在的纯情小朋友简直判若两人。
　　过了一周骆之川才又见到了温也，原先一周一次的课他竟慢慢觉得有些少。刚开学那阵子太忙了，很多事情还没整理清楚，有时间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想念小朋友。
　　骆之川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一群女孩子坐在第一排，他便过去聊了一句，不一会儿就心机叵测地打听起了自己的科代表。
　　“温也长得超好看！可是他平时喜欢宅在宿舍里，好像还没有女朋友……”
　　“你的消息太滞后了！我听说系草在游戏里网恋了，但是对方好像很渣，对他始乱终弃……”
　　……？！
　　骆之川突然有了危机感，据他所掌握的资料，温也的确在调查问卷里填了“未谈过恋爱”啊。
　　他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科代表看上去不像是会做出‘网恋’这样出格事情的人啊。”
　　突然从后方角落里悠悠传出了一句：“如果对方是个段数很高的大唧唧萌妹呢。”
　　……这么一说大家便都明白了事情的大约真相。我们的娇嫩的高岭之草，居然被一个渣男欺骗了感情！
　　骆之川觉得那个人渣真是瞎了眼，玩弄小男孩的感情简直不是人。
　　“哎呀温也没有视频过吗，被骗好可怜！”
　　陈垚打了个呵欠，“对方最后因为要卸载游戏才告诉温也的，之前似乎没有互换过联系方式。”
　　骆之川却很庆幸，他的小豌豆这么好看，要是那个人渣知道了一定不会轻易放手。以为小豌豆有过前任使他介怀了十年，如今又怎能让温也被别人染指一毫一厘。
　　时机正好，他可以由内而外地治愈温也同学受伤的身心。
　　·
　　温也来的时候教室里快满了，陈垚这次倒是给他占了座位，不用坐到第一排。
　　“怎么又这么晚？”
　　温也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眼睫下乌黑的眼圈很明显，“昨天晚上看电影看得太晚了，一直失眠到早上四点……”
　　陈垚赞叹道：“牛逼啊！一早上的课你都上得精神抖擞啊！”
　　温也自己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醒清醒却无济于事，放弃挣扎般趴了下去：“……有事叫我，我不行了……”
　　还好坐得比较后面，陈垚心里想。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上课的时候骆老师的目光频频落到了他们这个方向，他环顾了一圈，睡觉的同学也是有那么几个的。但是温也好像是科代表来着……所以老师多看两眼也很正常。
　　可是五分钟自由谈论时间的时候，骆老师竟然走到这里，把外套披在了温也的身上……陈垚想，骆老师看来很喜欢他的科代表，上课睡觉没有关系，还担心他会不会着凉。
　　课因为似有似无的目光陈垚坐立不安，下课的时候温也似乎稍微补充了一点精神，被铃声吵醒之后看上去没有那么萎靡了，他身上的外套滑落，以为是陈垚好心刚想还给陈垚，陈垚却压低嗓音：“刚刚老师一节课都在看你，衣服也是他的……”
　　“科代表，”温也还没听清陈垚通风报信的内容就被骆之川叫了过去，温也一激灵想起了自己好像一节课都在睡觉的事情，突然有点心虚。
　　骆之川走出了教室，温也在后面低着头跟着，冷不防前面停了下来，温也一头撞到了对方的下巴。
　　“温也，”骆之川并没有生气，反而拨了拨他的刘海，“要是实在没有精神你可以先回宿舍……”
　　温也没有想到老师居然要给他开后门，连忙拒绝：“老师对不起！我不该上课睡觉的……下节课我一定会打起精神好好听的！”
　　骆之川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倒觉得好笑：“你不用怕，我不会扣你的分，你上次还帮了我的忙呢。”
　　温也握着他的手言辞恳切，“老师，我身为科代表没有做好表率……但是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请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关系的……”
　　温小同学语气急切：“老师如果不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的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既然如此，”骆老师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是在趁火打劫，“下次有机会请我吃个饭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
　　温也果真专心致志地听了一节课，还很积极地回答了问题，骆之川朝他投去了微笑，温也的眼睛亮闪闪的。
　　陈垚莫名其妙：“老师给你做了什么思想教育，我的科代表？”
　　“之前我可能误会他了，老师其实人挺好的。”温也回答道。
　　“上课睡觉还给你盖衣服，当然好了。”
　　温也黑人问号脸：“不是你的衣服吗？！”


第11章 情愫
　　下课之后温也去找骆之川，准备把外套还给他，骆之川接过问了他一句：“今天还有课吗？”
　　温也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你跟我走吧，”骆之川收拾妥当，“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温也吃了一惊，他说请吃饭虽然不是客套话，但是也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
　　相反骆老师心里可是打好了算盘，一时被激出的不过脑子的决定更要趁热打铁，等到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他才不认为温也还会履行他的承诺。
　　骆之川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料，这家店评分不错，环境也很适合两个人吃饭。
　　“骆老师，你想吃什么？”
　　骆之川皱了皱他英气的眉，认真盯着他看：“你可以不用这么拘束的，我虽然是老师，其实也没比你们大多少岁……”
　　“七岁。”温也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骆之川冷不防被噎了一句，他喝了一口大麦茶掩饰自己的小小的失态，“……还是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
　　温也在很认真地研究菜单，余光瞄到对方正在看他，把菜单推到对面，有些不自然：“骆老师……你可以先点。”
　　“吞拿鱼饭加鱼籽卷，再要一个火锅……”骆之川又把菜单推了回去，“看下你喜欢哪个火锅。”
　　温也眨了眨眼睛，“我都要跟老师一样的就好了。”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一口一个老师，别人会以为我诱拐学生的。”骆之川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里的小菜很不错，要不要章鱼丸子，你们这个年纪应该很喜欢吧？”
　　温也胡乱点了点头，骆之川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饭一个小锅，还有章鱼丸子鱼籽卷，最后还要了一份梅子酒。
　　温也有些拘谨，对面坐着的毕竟是他的老师，虽然之前有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但是骆之川大体上还算是一个好人。他想，也许自己可以把糟糕的第一印象放下，对骆老师改观。
　　东西慢慢都上来了，骆之川先给他倒上了半杯梅子酒：“今天天气有点凉，喝一点温酒很不错。稍微热一下这个酒就会变得甜甜的，你可以尝尝。”
　　温也将信将疑地呡了一口，发现的确如骆之川所说的一样，非但没有酒精苦涩的冲击感，还有甜甜的味道，温热的液体半杯下肚，让他原本略微有些阴郁的心情活跃了起来。没等骆之川再倒，他自己又满上了一杯。
　　骆之川提醒道：“别只顾着喝酒，我们是来吃饭的……试一下这些小菜。”
　　一碟小菜无论是生菜沙拉、海草、螺肉还是海藻参，样样都可圈可点，口感都很棒。温也嘴里的还没嚼完，骆之川又给他盛了一小碗汤，“这里的小火锅纯粹用小白菜熬出清甜，虽然清淡却很鲜美，既保持了食材本身的味道又提升了小火锅的润度，也可以喝喝看。”
　　温也尝了一口汤，突然对骆之川的好感大幅度提升。
　　骆之川夹了一个章鱼丸子给温也，他自然地张嘴咬住。
　　·
　　等到骆之川投喂了第三个章鱼丸子的时候，温也才反应过来。
　　“你……你为什么要喂我？！”
　　骆之川忍俊不禁，举着筷子笑出了声，“因为你嗷嗷待哺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
　　“张嘴，把最后一个也吃掉。”
　　绯色顺着耳根蔓延到整张脸上，温也觉得气氛有些暧昧，这种奇怪的感觉十分微妙，心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正在蠢蠢欲动。
　　“听话。”
　　对方意味不明的语气让他有些恍惚，一瞬间甚至觉得骆之川是不是喜欢他才刻意这么做。温也这下吃不出章鱼丸子是什么味道了，他看见骆之川就着那双筷子吃起了自己的饭，心里的感觉更怪异了……
　　一定是老师在逗他玩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又喝光了一杯梅子酒。
　　骆之川叫了服务员一声，温也没有听到他说了些什么，过了片刻，又送来了一小瓶梅子酒过来。
　　“看你很喜欢，多喝一点没关系的，要是醉了我可以送你回宿舍。”
　　温也的脑子变得很乱，骆之川让他当科代表，骆之川请他吃饭，骆之川怕他着凉……好像答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骆之川是不是、有一点想追他的意思？
　　饭吃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其实才七点多一点。温也要付钱却被骆之川拦下：“我有一张优惠券，下次换你请，如何？”
　　温也坐在副驾驶座上心情复杂，他打开车窗让风直接扑到脸上，想要平复一下有些躁动的心情。
　　……一部分是酒精引起的，一部分是骆之川引起的。
　　骆之川想要开车送他到宿舍楼下，温也在校门口就让他停了车。
　　“我想散散步吹吹风，”他用手摸了摸自己微微有些发烫的额头，“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清醒。”
　　两个人在校园里并肩走着，温也的个子不算矮，在骆之川旁边却显得有些弱气。骆之川应该是有一米八多，温也目测道。他的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想跟骆之川把话说开，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切都是他的揣测而已，骆之川可能只是觉得好玩，戏弄一下自己……
　　“骆老师，”气氛僵持到了顶点，温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骆老师的脚步一顿，随即坦然承认，“……嗯。”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这样不太好……”
　　骆之川觉得事情的走向稍稍有些脱离了他的预期，原本试图跟温也建立起除了师生以外的关系，但是好像对方有些抗拒，并且开始找借口敷衍他。
　　……当初温也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遇见一个与他无关的骆之川呢？
　　校园里泛着盎然生气，萌芽的情窦散发出甜蜜的气息。九月是个美丽又多情的时节，秋露与气候滋养着爱意生长，不经意间从眼神里流露出来，他根本藏不住，被一眼识破之后又觉得坦然。
　　万一剧情并不如他所料，命运对他开了个玩笑，南柯一梦只剩黄粱，又如何是好。骆之川想，他也许等不到感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想尽快、甚至立刻牢牢把人抓在手里。
　　于是对方有些赧然不敢看他的时候，他的呼吸慢慢贴近，当年的小朋友终于在十年后重新亲到了他的意中人。
　　·
　　温也开始挣扎的时候骆之川便放开了他，使得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没有要强迫他做什么，看上去像是在等自己做出回答。
　　“你……”
　　“对不起，刚认识就喜欢你，”骆之川的声音就在耳畔，温也抓着他胸前衣服的左手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我不要求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有一个人还没有身份，但是这样爱你。”
　　温也别开脸，“骆老师，我喜欢的是别人。”
　　骆之川戳穿他的心思：“你想要用这个理由拒绝我，但是我希望我能取代你心里的那个人，你们见过面吗？彼此了解过吗？感情要建立在这些基础上才可能继续发展。”
　　温也想要反驳，想要为自己可怜而委屈的初恋申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论据可以立足。
　　“小孩子谈恋爱才靠怦然心动，”骆之川趁机会又亲了一口，声线听上去挑逗而性感，“……大人们谈恋爱都靠互相勾引。”
　　温也推开他转身狼狈逃开，骆之川的话却被风清晰地吹到了耳朵里：“……第一眼你就把我成功勾引了。”
　　……其实骆之川已经等了很久，久到有时以为那是一场春梦了无痕。但如今恍过神来心底一片湿热，发生过的始末环绕成一个圈，他和温也之间岁月交错的误会，回味起来竟如此甜腻。
　　他很想跟他在一起，把他抱在怀里亲他好看的眉眼，想和他上床听他动情的声音。
　　寂寞了十年，第一眼便想望到终点。也许温也会觉得发展得太快，这些进展在他看来却琐碎而漫长。
　　但是他会成功的。骆之川靠着墙，在夜色里抽了一支烟，火光零星映出他英俊的轮廓，落寞又多情。
　　……热水从发尖滴了下来，温也在一片热雾之中睁开眼睛，对自己感到很迷茫。
　　如果是吴迟对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一拳打过去的吧，为什么还要跟骆之川心平气和地解释？对方可是他的心理学老师啊，最擅长的不就是蛊惑人心吗？
　　他反刍晚上所发生的经过，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吻。
　　那个温热的吻里含着淡淡的烟草味，很轻很仔细，试探、征询，然后小心翼翼地侵略……
　　温也很懊恼地发现，自己因为回味这件事情，第一次需要在洗澡的时候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特别想跟纸船说话。就算对方是个男的，也是那个会耐心听他倾吐心事的人。应该是怕自己陷得太深，所以才说出了真相……如果他跟纸船见面，那个时候会更为难、更尴尬吧。
　　可是他这样温柔，让他更喜欢这个从未见过的人。
　　……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骆之川的脸又是怎么一回事！
　　温也觉得自己又开始优柔寡断了，比起吴迟，显然骆之川是个更大的麻烦。
　　舍友们带着耳机玩游戏，一直在“卧槽”“厉害”，温也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我好像弯了”，陈垚接了一句“牛逼啊”。
　　……是挺牛逼的，掰弯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第12章 转折
　　显然骆之川段数比吴迟高了许多，那天晚上过后一周没有来找温也。
　　要是心理老师来烦他，说不定他就可以硬下心肠痛骂一顿，说这个老师误人子弟不怀好意什么的，结果骆之川除了交待这周出差的调课通知之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周末温也自习完时间还早，他犹豫了半会儿，跟号称资源丰富的舍长开口道：“舍长，能不能给我一点你F盘里的学习材料？”
　　舍长一脸惊恐：“小温也，你确定是F盘而不是D盘？”
　　温也非常淡定：“我知道你通常都放在F盘里，上次我出门带夜宵的时候你们背着我看的是文综讲义。”
　　舍长见温也这么上道，直接把电脑打开，“要不要给你推荐？下次可以一起品品……”
　　“还是照旧吧，”温也浏览了一遍文件名，复制了一份马克思理论到自己的手机里，“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而已，下次不会了。”
　　温也早早上床戴上耳机，打开视频心情有些忐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肤白貌美胸大的女演员脱衣服，然后和男演员一起开始了表演，从头到尾一点情绪都没有。他直接拉了进度条，关键戏份特地认真看了，还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他一脸疲倦地从床上下来。
　　“怎么样，有什么观后感？”
　　温也面露难色：“我没什么感觉……是不是不喜欢女的？”
　　舍长拧着眉头安慰他：“可能是这个女演员不合你胃口，我给你换一个大众口味。”
　　过了半个小时，温也看上去更累了。
　　温也自暴自弃：“我可能……喜欢男的？”
　　舍长的神情有些担忧：“可能只是你适合小清新，我这里还有。”
　　又过了半个小时，温也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舍长语重心长：“温也同学，也许你只是性冷淡。”
　　“啊？”
　　“就是……不行。”
　　温也诚实地反驳道：“我那天想起和骆……呃，一个学长接吻的时候，还是行了一下的。”
　　“什么！”
　　舍长非常生气，像自家白菜被拱了的老母猪：“哪个学长？！你们都进展到这一步了我们都不知道！”
　　温也叹了口气，“我没有打算继续下去，但是这样的情况让我有点疑惑……”
　　“温也，你要发展一段感情忘记那个渣男是对的，但是方向不能出错啊！”
　　提起这个温也也很是郁闷，“可能是被男的追习惯了。”
　　周一下午没有课，宿舍一起点了外卖，温也下楼拿外卖的时候听见旁边两个女生在聊骆之川：“骆老师好像最近有情况啊。”
　　……呵呵，不只有情况，情况还不得了。
　　“他好像很中意对方，但是人家不是很喜欢他……骆老师那么帅！”
　　……学妹，帅跟你没关系，他喜欢男的。
　　“辅导员不是说喜欢骆老师的人可多了，他干嘛非得喜欢相亲对象啊！”
　　就是，干嘛非得喜……相亲对象？！
　　·
　　餐厅的气氛很好，骆之川觉得下次可以带温也来试试看。
　　对面的江离看他漫不经心，有些不悦：“骆之川同志，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就这样子的态度？”
　　骆之川放下刀叉擦了擦手，端正坐姿：“江离，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离微微吃了一惊，这么多年来骆之川拒绝她的理由各式各样，性格不合、喜欢男的、还想再玩两年……唯独甚少拿感情开玩笑。
　　“我认识吗，见个面？”
　　骆之川晃动酒杯里的红色液体，透过灯光仿佛看到了温也窘迫害羞而脸红的样子，不自觉笑了出声，“你会吓到他的……他太小了，现在还在读大学。”
　　江离扁了扁嘴，“你好歹编一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啊，这么水我都不好意思拿回去敷衍我爸妈。”
　　“是实话，”他举起酒杯一口饮尽，“而且正好是我这一届的学生，非常可爱。”
　　她看到骆之川舔了舔唇，提到小朋友的眼神像是一个等待猎物掉进陷阱的猎人，“……你看上去像一个变态老大叔。”
　　骆之川放下酒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跟他其实只差七岁，大叔不好吗？大叔人生经验丰富，能引导你避开成长的烦恼和荆棘。”
　　江离的眼神非常嫌弃：“那小朋友是什么态度？”
　　“我的小朋友啊，情窦初开的时候被网恋骗了感情，现在还念念不忘，”骆之川有些不理解小朋友的柏拉图之恋，感到很疑惑：“但是他对男人的喜欢并不抵触，这点我倒要感谢那个游戏里那个扮妹子的同学。”
　　江离不敢置信：“你喜欢男人不是诓我的吗？！”
　　这下轮到他嫌弃了，“我这么认真地普及这么多年，你们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这也不怪她。
　　骆之川做事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对长辈来说算是很叛逆了。不肯相亲又没有女朋友，说是喜欢男的也没见他身边有个影子，成天说还没遇到合适的人。
　　如今跟一个小了七岁的小孩在一起，看上去不靠谱极了。
　　她的语气有些犹豫：“你上大学的时候，小朋友还在读小学呢……小朋友一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你有把握吗？”
　　骆之川没有回答。
　　温也还很年轻，个性单纯性子又软，甚至经历过的诱惑也不多，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温也会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情胸有成竹。
　　……可能是骆之川的人生太过于一帆风顺了，挫折和坎坷都像玩笑一样不痛不痒。
　　要是和他在一起了，以后在温也面前，还会出现那么多比骆之川年轻、比骆之川优秀的人，对温也而言似乎又是不公平的。
　　宝藏一定会被人觊觎，他的温也那么好，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却是一定不会放手的。
　　“尽我所能把最好的给他，包括我自己。”
　　江离给了他一个白眼：“人家要是不要你这个便宜爸爸呢？”
　　“我还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
　　吃过饭之后帮江离安排了酒店，骆之川回到自己房子里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出差这几天没有时间，回来之后忙着应付江离也没有空余的心思，上次挑破窗户纸之后，不知道温也的心里是什么想法。
　　学心理的人陷入恋爱时，也会觉得专业知识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揣测和分析都很孩子气，不如跟着感觉……喜欢就告白吧，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正在唾弃自己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烦恼这些幼稚的问题，突然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接了，说不定是某个需要心理辅导的迷途羔羊。
　　“骆老师！您……您能来一趟吗？我们在KTV里，遇到了一点情况，温也他……”
　　骆之川眉头一皱：“温也怎么了？”
　　“我们遇到了几个流氓，男生怕女生受欺负挺身而出，结果对方一直在纠缠……”
　　他听清地址之后立刻驱车过去，温也不知道他自己也很危险吗？！那样一脸纯情、写着“快来吃我”的小绵羊样，还要逞英雄，骆之川真是又惊又怕。
　　……流氓会对温也做些什么他真是太清楚了，因为他自己就是温也身边最危险的流氓。
　　他赶到的时候场面尚可，只是温也的衬衫扣子掉了一颗，并且脸色很差。骆之川走过去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温也想要拒绝，被他制住了：“听话。”
　　然后又问了一句：“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温也的脸转向一旁没有说话。
　　一个二十几岁的社会青年对骆之川流里流气地说道：“□□妈听到了没□□妈管什么闲事？别挡着老子找乐子！”
　　……骆老师尽力压着自己的怒火，他不想让小朋友看到他暴躁的一面，有个女生压着声音快哭了，“老师他刚刚对温也同学拉拉扯扯……”
　　这下他没有忍住，上去直接给了一拳。
　　“……”
　　学生们都惊在了原地，他们没有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骆老师竟然还会打架。温也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一路无话，大家都很沉默。骆之川硬着头皮做了一点思想教育，说大家平时要注意安全，有些地方社会人士三教九流，学生要尽量少去诸如此类。
　　把其他人都送到学校门口，给他打电话的女生发短信说了事情的经过，大概是温也本意要保护别人，却成了流氓调戏的对象。
　　他不放心温也，单独把他留了下来。
　　“要是心里难受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毕竟是你们的心理老师。”
　　温也盯着他看，突兀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男的盯上我？”
　　“……”骆之川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温也的长相好看到让人不在乎他的性别，是男人也容易动心，当初的他就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你对我这么好，就是想和我做那种事情吧？”
　　骆之川看着他受伤的眼神，心里的担心完全落到了实处。
　　“我是想和你做，”他没有否认，“但我保证这一切都只会发生在两情相悦的前提下，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
　　小朋友把脸别开，“……心情不好，我不想回宿舍。”


第13章 坦裎
　　氤氲的热气把温也蒸得更加水润鲜嫩，他穿着骆之川的衣服，一米七八的个子看上去小小一只。
　　“晚上吃东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温也点了点头。
　　好看的人麻烦别人都心安理得，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骆之川在热气腾腾中看着温也小小的脸，突然有了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他没有想到小朋友偶尔叛逆起来也会让人大吃一惊，他直白地说出自己对温也的想法，温也反而无所畏惧地送上门来……可能是因为老师这个职业容易让人心生安全感，骆之川坐在一旁喝咖啡，自己暗自揣测到。
　　“你的相亲顺利吗？”
　　温也边吃边含糊地问了一句，骆之川没有听太清楚，让他再重复一遍。
　　“算了。”温也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环视了房子一周，有些局促：“你能跟我谈谈同性恋吗？”
　　听到温也的话骆之川耐不住有些高兴，温也会问这样的问题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好奇，想要尝试……或者已经把他列入考虑范围了也说不定。
　　这种自欺欺人、只要对方略微回应就压抑不住的欣喜又要顺竿向上爬了，骆之川自己都觉得微妙。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紧张的心情比起坐在数位导师面前有过之无不及，像是正在进行一次严谨的答辩：“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和性别没有多大关系。异性之间的恋情也会受到很多因素的阻挠，只是大家惯性定位之后，将同性之间的恋情放在了一个灰色地带……其实爱情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对错，都很普通，也都很美妙。”
　　温也的眼神有些迷惑，但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骆之川忐忑不安，他像是正在等待着自己爱情的判决，命运把握在对方的手上，尽管表面看上去还是风度翩翩。
　　“谢谢老师，”温也轻轻叹了一口气，“经过您的心理辅导，我应该可以解开困惑了。”
　　“……？”骆之川没有从他们之间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里提炼出什么有效信息，他准备了一肚子话还没用上已经结束了交谈。
　　温也眨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但是我有点介意您的相亲对象这回事，一个人是可以同时认真喜欢两个人的吗？”
　　骆之川想温也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澄清道：“……我没有相亲对象。”
　　“……”温也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质问这件事情，虽然有些膈应，但是骆之川毕竟和他……还是没有什么很大关系的。
　　骆之川却很希望他继续追究下去，至少可以说明对方很在意这件事情，才会直接向他征求答案。
　　“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不用拘束；你想了解我，我很高兴。”
　　小朋友低眉垂眼，乖巧的样子像在认错。
　　“我以前也曾经因为被男人喜欢困扰过，”他又拿起了杯子，苦涩的香气让他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你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
　　温也没有点头或者摇头，骆之川顺着沉默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当年我也算是学校里的一号人物，有一个善良俊朗的学长喜欢过我，我大一，他大四，我是他的直系学弟。我和他同一个社团，从我加入的时候开始，他一直很照顾我。学长毕业时请我喝酒，他确定我没有对象就直接告白了。”
　　语气稀松平常得像在分享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往事随风，还原不了当年的心境和场景，剩下零星唏嘘和感慨。
　　“那天晚上好久没有联系的学长搂着我的肩醉意朦胧，跟我说，原本他想慢慢疏远就会忘记，可是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时候死灰复燃，很想试一试……只是很可惜我们不合适。”
　　温也好奇问他：“为什么？”
　　骆之川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继续说道：“不为什么。我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不表示每个男人都喜欢。喜欢和性别没有多大关系，男人女人不要紧……长得好看的人大家都喜欢，但不会想要和他过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你心动的那个人。”
　　何况小朋友那么早就在他的心里占座了，别人再好也与他无关。
　　……此时小朋友正仰着头看他，像听课一样盯着他看，满心满眼里只有他，这让骆之川很是心动。
　　怎么会这么刚好呢，当初懵懂迷茫的高三是长大后的小朋友陪在身边，如今他足够强大想要保护一个人小朋友又正好出现，适合的人每次都在适合的时机出现，骆之川不能不喜欢，不能不动心。
　　他放下杯子，走近捏住了温也的下巴，就着这个姿势把人压在椅子上就亲了下去。
　　……真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明明知道不可以冲动，要按捺住浮躁的情绪，他还是忍不住做出了出格的举动。
　　温也的唇和他的脾气一样软，要是再过分些应该也能得逞吧……但是心理学老师骆之川及时放开了甜蜜的诱惑。
　　显然温也被他吓到也被激怒了，浑身上下都起了刺：“你他妈说过你不会强迫我……”
　　“刚刚我非常想亲你就这么做了，对不起，”骆之川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语气温柔却又死不悔改：“……我保证下次会提前告诉你。”
　　“……”温也裹紧衣服气冲冲地去了卧室。
　　骆之川收拾了东西，看着房间紧闭的门，嘴角微微上扬。
　　他与温也之间唯一横隔着的障碍，大概就只剩下那个所谓的网恋了吧。他自信地认为，只要剔除这最后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小朋友的情窦初开撞在了一个大唧唧萌妹手里，就算丰富人生阅历吧，谁不会遇到一两个奇葩呢。
　　时间会替你解决问题，慢慢把困扰你的问题变得不重要。
　　他拥有了小朋友的第一个吻，也会成为小朋友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朋友。
　　这样的念头生出来的时候骆之川自己也有些惊讶，随即坦然。时光陷阱里的不期而遇，让一切侥幸得像是一场梦境。
　　……十七岁的他所要感谢的人，也许是二十七岁的自己，把温也小朋友照顾得这样好，足足让他牵挂了十年。
　　眼前的路变得开阔而明朗，他只要一直不断地朝着心之所向前行，就足够了。
　　·
　　缺席一周心理老师的人气有增无减，讲台的右上角放着一杯奶茶，温也进门的时候还看见了粉红色的小纸条。
　　他坐到常坐的位置上，问了陈垚一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还要给老师送奶茶？”
　　陈垚往第一排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那苏瑜嘛，你没发现每次心理课她都坐在第一排？按照我直男的审美都可以发现，应该是精心打扮过。”
　　温也颇为惊奇，“你还能看出来？”
　　陈垚看着手机屏幕的游戏没有抬头：“那不是涂了口红吗。”
　　他侧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她想追心理老师？”
　　“苏瑜第一节 课就对骆老师很感兴趣啊，有什么奇怪的。之前不是一直流传心理老师相亲的事情吗，那时候好像作罢没有行动……后来听说骆老师辟了谣。年级女生心里的男神都是他，手机号码都能倒背如流！”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辅导员都没想起来，硬是直接给心理老师打了电话，温也对这个事实表示很认同。
　　上课铃响时骆之川踏着铃声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奶茶和小纸条。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放下，扫了教室一圈把目光落在了温也身上。
　　温也的腰挺得很直，他的舍友搂着他的肩亲密地说着话。
　　骆之川盯了半分钟，心里非常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小朋友还不喜欢他呢，他要是吃醋还不能讨个说法。两个人交头接耳地聊着一个游戏，听起来像是之前他玩过的那个，骆之川想起了自己许久不用的那个账号。
　　……七年的代沟吗？
　　他们之间未必没有共同语言。
　　一整节课上下来，温也心不在焉，不知为什么有点在意骆之川会不会拒绝那杯奶茶。临近下课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显示来自骆之川。
　　“晚上请我吃饭。”
　　他没有看见骆之川如何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发的短信，正在犹豫如何拒绝，又来了一条。
　　“还上次接你回家的人情。”
　　……好吧，温也小朋友非常不情愿地跟舍友说晚上还有事，晚点回去。
　　“啧，”陈垚上下打量温也，“最近有新情况啊？”
　　温也把手机揣进口袋，眼神深奥，“……不过是见一位大叔罢了。”
　　下课之后顺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温也远远地看见了提着奶茶的骆之川。他突然就有点生气了，这个骆之川怎么能这样呢，一边相亲一边接受女学生的东西，像只花蝴蝶四处留情，真是愧为人师。
　　谁知一坐上副驾驶，骆之川就把奶茶递给了他。
　　“干嘛。”
　　“我不喝甜的东西……我大概记得你喜欢来着。”
　　“女孩子送给你的东西我不要，”温也用手推开，僵不住脸上的表情，“……谁说我喜欢？”
　　骆之川微微一笑，“那你没有如实填调查问卷啊。”
　　温也恍然明白之前的调查用意何在了，这样想起发现骆之川还是那个糟糕的老变态，欺骗小女生感情，还对自己的学生有企图。


第14章 忘形
　　上次是骆之川定的地方，温也没什么主意，又被骆之川带去了一家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
　　“你还在玩那个游戏吗？”
　　温也正在喝茶，冷不防被他突然的问题呛了一口。
　　“咳咳，我没有卸载。”
　　骆之川很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我之前也有玩过那个游戏，不过后来因为要回国所以卸载了。”
　　说起游戏温也又想起了纸船小姐，语气都染上了些低落，“……其实我还抱着他会上线的希望，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骆之川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制造新的回忆掩去旧的回忆，再想起这个游戏就不会一直念着他，慢慢他就会退出你的记忆了。”
　　温也把茶一口喝完，拿起筷子去夹菜，“……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务正业。”
　　骆之川收回了手，状似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你就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业。”
　　温也夹到一半的小龙虾掉到了汤里。
　　“真是小孩子，还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年纪啊。”骆之川边说边把东西夹到了他的碗里，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温也失态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骆老师一直语出惊人，他也不至于老是被吓到好吗！
　　吃到一半骆之川擦了擦嘴，“你在哪个区？”
　　温也砸吧砸吧嘴，说得不清不楚：“我在老区，夏之星。”
　　“我的账号可能和你是同一个区的，我去问下我的朋友。”
　　骆之川发了个消息给顾秋景，问他要回了自己的账号，“我们很有缘啊，我的账号也在夏之星，ID是纸船小姐。”
　　温也放下手上剥了一半的皮皮虾，“再一遍？”
　　“我们很有缘……”
　　“你的ID？”
　　“纸船小姐。”
　　温也平静地拿起皮皮虾递给骆之川：“你给我……剥。”
　　骆之川莫名觉得气场似乎有些不一样，温也似乎因为游戏的缘故和他的距离一下子亲近了，尽管感觉有些不太对，还是往前迈了一大步：“好。”
　　温也使唤了骆之川一个晚上，最后他买单也没有反对。这样大的进展让他颇为惊喜，他把车停在校门口，温也要下车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我想亲你。”
　　温也犹豫了一下，十分郑重地拒绝道：“不行。”
　　他在温也的手上摩挲了片刻才放开，“晚安。”
　　小朋友的眼神莫名带着凛冽和决绝，看得骆老师背后一寒，“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喜欢我的那个网恋了。”
　　他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我会等你慢慢把喜欢移到我身上的。”
　　晚上骆之川登上了许久没有使用的账号，想要输入温也给的ID加好友，发现温也已经躺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骆之川懵了，他一时理不清头绪。
　　……温也就是白熊先生？！
　　他点开自己的空间，发现白熊先生的留言已经刷满了好几页。
　　——我知道你不是女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是不是见不到你了
　　——我喜欢你。
　　温也喜欢过他？！
　　……他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白熊先生】：“骆老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他的良心不仅不会痛，还活蹦乱跳。
　　骆之川立刻给温也打了电话，他想要解释清楚这一个误会，想要回温也曾经的爱意，想要告诉他，自己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白熊先生喜欢纸船小姐，温也喜欢他！
　　他喜欢的人的喜欢的人是自己，他以为他和小豌豆的故事要慢慢写起，谁知从十年前开始，便处处是伏笔。
　　温也让他等了半分钟才接起了电话：“……喂。”
　　“对不起，温也，”那一声在骆之川的耳朵里听出了百转千回，撩起心底最潮湿而隐秘的渴望，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白熊先生，对不起，我就是‘纸船小姐’，纸船小姐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温也那边没有回应，他却等不及了，换了衣服便奔出门。时间还早，才八点多而已，何况小朋友明天没有课。
　　“刚刚我已经说了，我不喜欢我的网恋了！白熊先生不喜欢纸船小姐，那都是原来做过的傻事，你把那些留言删了吧。”
　　骆之川戴上蓝牙耳机，一脚油门恨不得直接踩到温也宿舍楼下，“舍不得，留着我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要是当时没有那么急着回来，我就能更早认识你了。”
　　温也那边憋了半天只骂出一句“王八蛋”。
　　他听着更想见到温也了。看温也一垂眼，一皱眉，压抑而艳丽的眼神，笑或不笑都在撩拨他。
　　“我到你楼下了，你要不要来见我？”
　　温也的语气听上去有点生气，“见谁？见老师还是见网友，骆之川还是纸船小姐？”
　　“你喜欢的是谁？”
　　“……”
　　骆之川的声音极尽温柔，让温也觉得是在哄他：“你喜欢骆之川我就是骆之川，你喜欢纸船小姐我就是纸船小姐。”
　　“……我身上穿的是睡衣。”
　　“我想见你，又不是你的衣服。”
　　“我的意思是我不方便……”
　　“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骆之川抬头数了数一共有七层，要是温也不下来他就要上去了，“我特别想见你，想当面亲口跟你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不是隔着网线，也不是隔着手机屏幕，想要真真切切地感受他的存在，把这一刻的心意准确无误地传达到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手里。
　　“那你等一下。”
　　电话被掐掉了，骆之川的心开始跳得很快，他焦急而迫切地等着自己的意中人出现，抬腕看表才过了一分钟，他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没有学生卡刷不进去，只好在外面等着，望穿秋水终于温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你这个渣男！”
　　骆之川点头称是。
　　“你这个混蛋！”
　　骆之川哈腰道歉。
　　“你他妈欺骗小男孩的感情！”
　　骆之川像个认错的学生，正在被他的教导主任训话。
　　“你……我不会骂人，你自己骂！”
　　“我他妈不是人，我他妈就是个傻子，”骆之川拉住他的手，低着头表情真挚而诚恳，“我错了老公。”
　　温也听到这个羞耻的称呼，恨不得让骆之川原地爆炸，“去你妈的老公！”
　　·
　　他这一声有点大，惹得路过的人道路以目。
　　骆之川倒是无所谓，温也觉得丢人极了，他把骆之川塞进了车里，骆之川才发现原来小朋友的力气很大。
　　“要不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谈谈？”
　　温也没有说话，骆之川便当温也默认了，就这么美滋滋地把气头上的小朋友带回了家。
　　等到又进了骆之川的屋子，温也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头脑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睡衣跑到了骆之川这里。
　　……温也觉得自己有毛病。
　　“你要不要喝杯牛奶？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舒服一点。”
　　“……我刷过牙了。”
　　“现在你可以骂我了，想骂多大声都可以。”片刻过后骆之川还是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到了他的面前，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纸船小姐就在这里，你想说的话都可以当面说了。”
　　温也盯着他的眼睛，无数次想象过的场景就这样活生生地从梦境里走出来成了真，纸船小姐和骆之川，他正在移情别恋的人就是原本抛弃他的网恋对象。
　　……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骆之川见他抿着嘴不说话，自己先开了口，“我喜欢你，知道你喜欢的不是别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草泥马。”温也小声嘟囔，骆之川没有反应。
　　“庆幸那个陪你聊天的人是我，庆幸那个让你动心的人是我……”
　　“草泥马。”温也又嘟囔了一遍，骆之川仍旧没有反应。
　　但是他沉默了，然后问道：“你刚刚骂我什么呢。”
　　温也眼神无辜，“我不会骂人。”
　　可这么一搅和骆之川的兴致又上来了，他拉住温也的手欺身而上：“通知一下，科代表，我想亲你。”
　　然后直接吻上了温也的唇。
　　温也的挣扎在他的强势之下一点用处都没有，很快城门失守，把他这个狡猾的内线放了进去。
　　缠绕的情肠让灵魂开始发痒，温也模模糊糊地想着：他们绕了一圈才遇到，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半晌过去，骆之川放开了温也，监督他把牛奶喝完，然后领着他进房间睡觉。
　　温也躺在床上露出一脸纯情，大概觉得他所探索的同性之间的话题到亲吻也就结束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
　　而在他亲爱的骆老师的脑海里，此时温也小朋友正仰躺在他的床上，汗水浸湿床单，表情隐忍却染上一丝羞愤，动情的样子格外诱人，双臂难以自持地环住他……
　　不能再往下想了。
　　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骆之川一看，是教研组同事发来的。
　　“骆老师，今天我跟你说的弗洛依德——弗洛依德理论的准确性和应用性大抵落脚于促进了人们对心理学的思考，经过一两百年，已经被大幅度更新。许多概念已经被证伪抛弃，教材中至今都保留弗洛伊德理论，恐怕只能让读者记住诸如阉割焦虑口唇期□□期等精彩名词……”
　　他回了短信：
　　“稍等，
　　我先哄小朋友睡觉。”


第15章 纸船
　　第二天一早，骆之川挑了一套比较小的衣服给小朋友，温也把裤脚和袖子都挽了起来，才勉强合身。
　　骆之川把穿着自己衣服的小朋友送回宿舍，温也在车上吃着早餐，骆之川在一旁问他周末有没有空，他想和他待在一起。
　　“去哪？”
　　骆之川想了想，“你想见公会里的那些人吗？”
　　温也侧过脸看他：“你们都是熟人？”
　　“嗯。”
　　温也的奶黄包吃到一半，嘴角不小心沾了东西。骆之川抽了张纸巾替他擦掉，然后继续提议道：“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十八岁的礼物记忆犹新，他一直对于约会有很深的执念，应该先吃饭看电影，然后做一点喜欢的事情……他这么多年一心学业工作，但是小豌豆一出现，这件事情时不时都要在他的脑子里过一遍。
　　“……我今天还要打工，”温也正视他：“你先去我的空间刷满翻倍留言再来找我玩吧！纸船叔叔！”
　　下车之前温也犹嫌不解气，又加了一个附加条件：“每句话都要叫老公！”
　　……既然他喜欢叫，就让他叫个够。
　　回到宿舍的时候一群人还在梦里。
　　“回来啦？”
　　“嗯。”舍长问了一声让他有些心虚，穿着睡衣夜不归宿，早上七点才回来，还换了一身衣服……他还想继续解释，没想到舍长又说了一句：
　　“What’s the matter？”
　　“……”温也突然意识到刚刚舍长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看来六级的压力还是挺大的，连做梦都开始练习口语。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骆之川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一直挥之不去，让他时不时想起骆之川。
　　纸船小姐……暑假的时候在美国进修，和这里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那他……哪里陪他聊天聊到半夜？！哪里贴心善解人意？！哪里温柔可爱有趣？！
　　但骆之川却又实在是很好，滥言的情话一句一句，几乎要覆盖过了那些深夜时给纸船的心意。曾经的纸船和如今的骆之川，两个身份重合交替，滋生出双倍的感情，对温也来说，简直是作弊。
　　亲吻时一闪而过的念头并不是脑子发烫的缘故，对方一寸一尺地侵占着城池，温柔地想把他吞吃下去，他竟然有些心甘情愿。
　　温也觉得自己，大约是喜欢上心理老师了。
　　……但是新欢抵不过旧账，他欺骗自己的事情坚决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当时……多喜欢纸船小姐，骆之川却一点都不喜欢他！卸载游戏回国，还立马喜欢上自己！
　　虽然是现实里的自己NTR了游戏里的自己……但是前因后果串联起来都要怪始作俑者——骆之川真是太渣了！在游戏里假扮女孩子骗男孩子感情什么的……
　　活该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白熊先生喜欢纸船小姐，骆之川喜欢温也，为了报复纸船小姐，温也不能对骆之川手软。温也捋了一遍逻辑，得出的结论居然是自己应该把纸船小姐的感情玩弄回来。
　　“也喜欢你，
　　但我不说。”
　　……这样扭曲的性格。
　　·
　　骆之川把随手留言当成了日课，一个星期就完成了“翻倍留言”的成就。
　　【纸船小姐】：老公，对不起，之前是我太任性了
　　【纸船小姐】：老公，今天的课我上得怎么样？
　　【纸船小姐】：老公，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长了
　　……
　　后来才玩这个游戏的陈垚看到这些惊人的告白，立马拿给温也看：“这是你之前的那个网恋吗？！”
　　温也瞄了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为什么骆老师在游戏里就是这一副死样？！为人师表的自觉呢？！这么自如地扮演着大唧唧萌妹的角色真的大丈夫？！
　　“嗯。”
　　陈垚一脸惊讶：“我操牛逼啊，原来不是还抛弃你吗，现在良心发现了？！”
　　温也很淡定：“……可能是良心会痛了。”
　　“上次舍长提起你最近在和一个学长搞暧昧……”陈垚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温也猜他的心里活动也很精彩，“不会是学长得知了你就是网恋对象，追悔莫及反过来倒追你吧？！”
　　果然。
　　“差不多吧。”
　　……八.九不离十，骆老师的确是学长吧，只不是比较老而已。
　　“天道好轮回！我们系草哪有被甩的份！你要让他爱上你然后也把他甩了哈哈哈……”
　　……温也觉得舍友的关注点十分清奇，只有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意对象是男的这件事吗？
　　他登上了游戏，话题中心立马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纸船小姐】：“老公！我已经做完任务了，你和我一起玩吧！”
　　【白熊先生】：“骆老师，你……适可而止”
　　【纸船小姐】：“我以为你喜欢”
　　他喜欢纸船小姐，只是喜欢他表现出来的耐心和沉稳……这也是他会喜欢上同一个人的原因，骆之川也是温柔让人有安全感的，做事慢条斯理，一步一步计划性很强，这大概就是成熟男人的品质。
　　当时他怎么会天真地相信纸船小姐只是一个小妹妹。一个小妹妹成了他的情感咨询对象，成了他遇到事情时的心理辅导？！
　　【白熊先生】：“我喜欢你个鬼”
　　【纸船小姐】：“我是鬼”
　　【白熊先生】：“骆老师，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骆之川原本调戏温也的心却瞬间冷了一半，阅读理解和完形填空，大概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文字游戏，他以为自己的玩笑能够活跃气氛，却惹了小朋友生气。
　　自己喜欢的人变成喜欢自己的人，站在他的角度上是上帝的恩赐，从温也的角度来说却未必。
　　……小朋友这么年轻，他好像有点老了。
　　【纸船小姐】：“有”
　　【纸船小姐】：“一厢情愿很辛苦，但是我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消息温也有些难受，他才刚刚确定自己喜欢骆之川，对方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觉得很辛苦。他一倔，打字便不听理智使唤。
　　【白熊先生】：“觉得辛苦……就算了。”
　　·
　　可怜见的骆老师，只是想要示弱让温也安慰一句，没有想到小朋友真是绝情得很。
　　他生气了，算了？！算什么算！撩完就跑真刺激？！
　　二十七岁的骆老师恨不得把撩了他十年的小朋友抓过来，把第一眼就想做的事情彻头彻尾地实践一遍。
　　……要冷静，现在你可是大人，多吃的七年饭不是用来长膘的。
　　明明小朋友喜欢他，第一次心动的对象，接吻还有了回应，这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心意了。
　　没有谈过恋爱的男生说话容易伤人，温也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会由他亲手绘上绝美而艳情的颜色——应当循序渐进，不能揠苗助长。
　　要是小朋友亲口说出“我喜欢骆老师”或者对着他有了反应，骆之川绝对是忍不下去的。
　　……小朋友勾引他轻而易举，他搔首弄姿半天人家还一脸纯情。
　　这才是最可气的地方。
　　【纸船小姐】：“那就算了……今天有点发烧，先下了”
　　温也盯着屏幕愣了半天，心里空了一大块。反刍刚刚的字句，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
　　心里有个小人冒了出来：“你喜欢他吗？”
　　喜……喜欢啊。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
　　是……想的。
　　“那能算了吗？”
　　不能！
　　……但是温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这样的手段还要把骆之川的感情玩弄回来，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如果骆之川不喜欢他了，要怎么办？
　　接下来的一周，骆老师甚至没有和他的科代表有过一句交流。
　　温也有点受伤，因为骆之川看他的眼神不像原来那样炽热了，只剩下收敛的温情。可是他才喜欢上对方，他想要骆之川看他，朝他笑，对他说话，和他接吻。
　　骆之川都不这么做了，上课的时候坐到第一排也不理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还老是点苏瑜的名字。明明知道苏瑜喜欢他，想要追他！下课的时候就看他的手机，也不发短信了。
　　原来不是觉得困扰吗，可是现在，居然想要骆之川喜欢他……喜欢到欲罢不能才够。
　　“舍长，我有个严肃的问题想要咨询你。”
　　舍长刚刚和女朋友通完电话，正一脸春情荡漾，“我保证会看清题干，抓住出题者的思路！”
　　温也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还说不会继续，现在自己食言了：“那个学长生气了，我要怎么办？”
　　“学长，喜欢你的那个？”舍长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脱了衣服就行！”
　　温也的脸开始发烫：“然后呢？”
　　“然后交给他！”
　　……喜欢的人之间会亲亲摸摸、搂搂抱抱，做那种事情。
　　骆之川说过他想做。
　　——小孩子谈恋爱才靠怦然心动，大人谈恋爱都靠互相勾引。
　　骆之川一定还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一个谈恋爱还要确定半天自己的心意、会说任性的话，做任性的事、没长大的小朋友。
　　骆老师深谙各种心理活动，一定把他都看透了，对他这样的小朋友有些失望，才会不如原来那么喜欢他。
　　……这不行。


第16章 情愿
　　下课之后骆之川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温也有些憋闷。原先两个人都要去吃一次饭，他到现在还没请骆之川吃过饭。
　　辅导员到教室里来找骆之川，正好看见了温也。
　　“骆老师走了吗？”
　　温也答道：“刚刚离开。”
　　“这一份表格需要他填一下，有点急，你打个电话给骆老师。”
　　电话一直打不通，占着线。辅导员的神色焦急：“哎呀这个很重要，还以为今天正好，骆老师家住哪儿我也不知道，不然还能给他送过去……”
　　“我送过去吧，”温也说道，“我……去过骆老师家，记得路。”
　　温也报了地址打了车过去，坐在车上隔五分钟给骆之川打一次电话。等到骆之川那通交流弗洛伊德理论的电话结束，已经有十几个温也的未接来电。
　　温也还在算着时间，骆之川的电话就来了。
　　“怎么了。”
　　“我……”温也鼓起勇气，“我在你家门口。”
　　骆之川原本和顾秋景约了酒，现在一点念头都没有了。
　　“我马上就到了，十分钟，就十分钟。”
　　温也怀着一颗忐忑的心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把表格给骆之川之后要说什么。来这里是一时冲动没有错，但是他不后悔。
　　他想要和骆之川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来都只有骆之川在说喜欢，他没有对骆之川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他们之间不是一厢情愿。
　　第九分钟还没结束，骆之川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抱歉。”
　　温也跟着他进门，他认得骆之川的拖鞋，换了那一双，骆之川只好自己换上拿出的新拖鞋。他把东西放下，给温也倒了杯热水。
　　温也从书包里拿出了表格：“我们辅导员让我把这个给你，很重要，你要赶快填。”
　　骆之川原先想着小朋友是不是想来找他和好的，温也这一句话让他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你放着吧，我会填的。”
　　客厅陷入了尴尬，还好一个电话适时打破了沉默。
　　是顾秋景打来的电话。
　　“你不是说要喝酒吗，约几点？”
　　“小朋友在我家，先等一下……”
　　温也听到骆之川叫他小朋友了。
　　骆之川要和别人一起去喝酒，因为他这个小朋友耽误了时间。
　　“我不是小朋友，”骆之川的电话一挂掉他就忍不住说了出口，“我已经二十岁了。”
　　“……”骆老师一时没缓过来。
　　温也见对方不仅没有反应，还不像往常一样把眼睛黏在他身上，心里认为骆之川可能没有以前喜欢他了。
　　他咬咬牙，开始脱衣服。
　　“觉得热吗，要不我去开个窗……”
　　话音刚落，温也已经开始解最后一件衬衫的扣子了。
　　骆之川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小朋友还乱脱衣服，老师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又盯着他看了，骆之川觉得自己备受煎熬。
　　温也轻轻抬了抬头，用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
　　“骆老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做那种事情。”
　　·
　　这一句话又是在撩拨他，骆老师突然羡慕起年轻的好处。到了他这个年纪，容易患得患失，每一件事情做之前都要考虑后果才敢行动，哪里能这么自然地就说出这种话呢。
　　“不行，”骆老师艰难而正直地否定道，“这种事情要等我们确定关系了再说……”
　　温也不能接受，他语气坚定像是横了心，“……那我们确定关系吧骆老师。“
　　……骆之川以为经验老道的豌豆学长比较可怕，谁知纯情的小朋友更是他的克星。
　　他还在和自己的道德底线作斗争，然后克星摸着他的脸，用云淡风轻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凌迟他的神经，“明明之前你看我的眼神，深情得就好像爱了我很多年。”
　　“……不是之前，现在是，以后也是。”骆之川做了一个深呼吸，躁动和欲望统统从心底探出，连带着下面都开始热硬。
　　“那我能亲你吗？”
　　话音刚落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小朋友勾着他的脖子，骆之川跌坐在沙发上他便跨腿压着他，软软的唇直接贴了上去，还把舌头伸进去生涩地尝了尝骆老师的味道。
　　……关于骆之川的讨论是学生间很经常谈起的话题，温也偶尔听听，听进了几句大胆又诱人的话。
　　“骆老师看起来身材很好，看见他有腹肌……”
　　“想和他上床……那一定很爽！”
　　现在话题主角被他圈在怀里，掌下的触感鲜活而有力。
　　……何况骆之川喜欢他。若是朋友，不能名正言顺独有，他不要，他要骆之川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们之间没有做些什么，温也很难放心，他想在骆老师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也想确定骆老师的心意。
　　起初温也占着上风，可慢慢骆之川开始主动，他有点撑不住，腿一软坐到了对方身上，顶着他的东西已经完全起来了，轮廓看上去颇为可观。
　　“……你什么都不懂，我不能欺负你，”吻从脖颈游移到锁骨再往下，骆之川的手在后背摩挲了片刻，又伸到胸前揉搓两粒凸起，“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忍不住了。”
　　小朋友不能理解他这一句话，“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教我啊……”
　　下一刻骆老师把他抱了起来，双手托着他的臀，温也怕自己会掉下去两条腿绕紧他的腰。他们直接进了卧室，然后他被放到了床上，骆之川解自己的衣服，很快又来解他的。
　　接下去的发展如他所愿，小朋友的心脏砰砰乱跳着，骆老师的眼神和动作落在身上让他整个人沸了起来，对方的唇烫在任何一个角落，他都敏感得想要颤栗。
　　“……说你是我的。”
　　骆之川的嗓音低哑而沉闷，像换了一个人，温也的心脏在发抖，可又享受着对方的独占欲，“我是你的……”
　　“……说你不会离开我。”
　　温也不知道对方竟然这样没有安全感，皮肉相贴的亲密让他想要给对方更多，“我不会离开你……”
　　骆之川握住他的东西，轻而易举便让他交代出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下面，“帮我……就像刚刚我教你的那样。”
　　·
　　沾着凉意的风带起窗帘，小朋友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看起来乱糟糟的。
　　温也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一时头脑发热就到了这个进度，“骆之川，我们……你喜欢吗？”
　　他的话让骆之川觉得像是服务过后对方问他满不满意，亲着他的发旋反问他：“那你喜欢吗。”
　　温也的脸烧得更加厉害，他的额头抵在对方的下颌骨上，不好意思极了但又很想告诉他：“喜欢啊……”
　　害羞、脸红的样子都很可爱，坦率直白倒是一直没有改变，见识过他的孟浪样，纯情起来的豌豆别有一番滋味。
　　……太糟糕了，骆同学满脑子都是那些久远的记忆，现在温也给他提供了大量素材，尽管现在还没有做到底，丰富而瑰丽的想象里，小朋友已经被他来来回回研究了无数遍。
　　沉默里两个人享受着久违的亲密，突然温也坐直了身子，眼睛盯进了对方瞳孔深处，一字一字认真地请求道：“现在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了吗，骆老师？”
　　“你怎么……”台词被抢先念了的骆之川心里一阵荡漾，这样撩人而不自知的小朋友真是可爱得要命，等到他刻意为之的时候就只剩下要命了。
　　“是我先喜欢你的……”二十七岁的骆老师把小朋友的扣子一个个扣好，“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是我第一眼就恨不得和你上床，是我一开始就居心叵测……你这样会让老师得意忘形的。”
　　温也透红着脸，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固执地想要刚刚的答案，“……你答不答应？”
　　“好，让你当我男朋友……当我老公都可以。”
　　“……闭嘴。”
　　“闭嘴就不能和你接吻了。”
　　“……张嘴。”
　　温也努力地模仿着骆之川先前的动作，顶开牙齿探进对方的口腔……□□交融的感觉让他觉得和骆之川没有了距离，很是喜欢。
　　小朋友对于同性之间的性行为只能想象到这里，其余都超过他的认知范围，互相帮助对他而言，是互相交到彼此手里了。从字面意义来说也对，他还不懂那么多的花样，看教学视频也只涉猎了皮毛。
　　两个人都没有吃过晚饭，骆老师想讨对象的欢心，多年练就的厨艺终于派上了用场。他问温也想吃什么，小朋友扒着门盯着他看。
　　“饿得都想把我吃了吗……”骆之川笑着把冰箱打开给他看，“你自己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温也指了指第二层的一条新鲜鲈鱼，他取出来洗干净加了味道和姜蒜葱，直接上锅蒸，十分钟后端出来，烧热油锅略煸洋葱，淋油上去整条鱼都喷香逼人。
　　第一块鱼肉吃进嘴里，骆之川一直看他，温也咬着筷子问道：“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对象啊？”
　　话题来得太快，骆老师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眼光太高。”
　　明贬暗捧，小朋友听出他的意思又羞了起来，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这鱼……还，还挺好吃。”


第17章 泄露
　　名正言顺的亲密小朋友很是喜欢，他可以随时和骆老师拥抱亲吻，没有顾虑也不用一次次征求对方的同意。
　　“晚上要留下来吗。”
　　温也犹豫的一会儿，面露难色，“明天早上好像有班级活动。”
　　骆之川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好，目光征询：“确定关系第一天就要让我独守空房吗。”
　　“诶诶……”小朋友太容易心软，对方的糖衣炮弹简直是他的死穴，“我又不是只有谈恋爱这一件事要做，最近已经花了很多时间……”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温也不解，学校里很容易遇见的啊。
　　骆老师亲了亲他的额头，“……可以接吻的那种。”
　　小朋友受不了这样直白的话，他的每一句喜欢都需要很久的准备，想不通为什么对方可以将情话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他盯着男朋友的眼睛看，半天只有一句“周末”，昨天晚上他是见鬼了吧，不然怎么能说那么多羞耻的话啊。
　　送他上楼的时候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骆之川倚在车门上，计算着小朋友上楼的时间，几分钟后温也给他发了信息，“我到了，晚安。”
　　他想小朋友不是这样黏黏糊糊的性格，点开才发现备注被小朋友改成了“男朋友”。要他怎么回才好呢，这样腻歪的事情由他这个快三十的大叔做出来好像有点矫情，但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了下去。
　　“男朋友爱你，晚安。”
　　温也回来的时候有点心虚，结果大家玩游戏的玩游戏，打电话的打电话，知道他回来了也没过问。他想要不要把和骆老师的事情告诉大家，又觉得似乎不太妥当，顺其自然……还不急，可以慢慢来。
　　第二天一大早要坐半个小时的车，温也一个晚上因为按捺不住的粉红泡泡没有睡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
　　舍长恨铁不成钢，“天天和我们这些有家室的一样宅在宿舍，哪里能找到对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来和女生接触你就这个状态，颜值能拯救你吗！”
　　温也没有接话，陈垚替他回答：“……可能是可以。”
　　除了被骆老师迷住的苏瑜同学，还有个美女一直喜欢着高冷的系草呢。
　　庄韵暗恋温也很久，最近被温也的网恋意外刺激到以后，终于决定开始追求系草同学。陈垚作为707看上去最靠谱的舍友，已经收到了美女提前打的招呼。撮合是可以，但温同学可能是个性冷淡……而且情敌不分性别，他不知道这些要不要知会美女一声。
　　算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为了气氛和谐，班长安排以宿舍为单位男生与女生联谊，庄韵如愿以偿地分到和温也一起。烧烤的时候温也很尽心地照顾着庄韵，在场的女孩子都帮着热场，庄韵有些微微脸红，温也没有放在心上。
　　707的几个以为温系草也有点意思，跟着瞎起哄，温也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骆之川，无暇顾及他人的心事。
　　·
　　休息的间隙温也和骆老师说了几句话，问他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温也老实回答他不知道，可能会到晚上。
　　庄韵有点好奇他在和谁说话，问了一句，温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正好舍长出来打了个岔：“你和学长的那件事情解决了吗？”
　　公众场合提及这件事情温也有点不好意思，他状作不在意，“就按你说的做了。”
　　“我说了什么？？？”
　　温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什么都没说。”
　　系草的八卦总是比普通人有意思一点，庄韵的舍友大着胆子探头问道：“温同学，能不能说一说你的上一段恋情……就那个网恋的事情，我特别想知道真相，大家都想知道吧。”
　　庄韵虽然觉得有些唐突，但她也很想了解，加上温也看上去并不生气，也就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以为知道了全部事实的舍长不免得意起来，“这件事情我可是全程参与哈哈哈！”
　　“快说快说！”
　　“肉都给你，快爆料！”
　　温也哭笑不得，“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个误会……我和他现在关系很好，游戏里还是一起组队做日常。”
　　听到“误会”两个字，庄韵感觉有些膈应，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轻而易举地得到过温也的心，如今还重归于好，让她有了几分危机感，“那你们现实里见过面吗。”
　　温也给培根翻了个面，又倒了些黑胡椒上去，“昨天……确定关系了。”
　　没有波澜的语气却是一声惊雷，大家不禁一阵惊呼，“不是被骗了感情吗！”
　　“刚刚温也说是个误会了。”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们，还是亲舍友吗！”
　　系草笑得虚伪又迷人：“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场唯一反应过来的陈垚有些惊讶，大家还在闹哄哄，他低声问道：“是你说过的那个学长？”
　　温也点了点头。
　　“天哦，你不会是打算要让他爱上你然后反甩了他吧？？？”
　　他发现自己的舍友都是坑货，“这不是你说的吗，我突然觉得这个主意非常不错所以打算实践一下……”
　　“……”
　　温也把刚刚精心烤好的培根塞到陈垚嘴里，“封口费，不许说出去。”
　　“……我觉得你已经弯了。”
　　系草眼睛一眯，看上去超凶：“要是被人知道我就说是你把我掰弯的。”
　　陈垚还想知道更多，像条要肉吃的小狗摇着尾巴，“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
　　“你们都不关心宿舍里唯一单身狗的感情生活，”温也一脸受伤，忧郁王子的演技又来了，“我沉迷网游的时候没有人管，我陷入网恋了没有人知道，我奔现了也没有人知道……”
　　“算我输算我输……”
　　庄韵看着眼角眉梢沾染了笑意的温也，心里有一丝不甘心，却也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总是差了一点……总是有点遗憾，以为在温也失意的时候争取还来得及，结果已经没有机会了。
　　·
　　周二下午后两节骆老师在其他班有课，小朋友也有课，不过上的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学习内容。
　　下课以后温也仗着科代表的身份去办公室找他，听到里面一个老师的声音：“两人份的便当，是不是上次相亲的对象啊。”
　　骆老师一阵笑，“不是啊，我是自由恋爱。”
　　他进去的时候只剩骆之川一个人，他挺直了胸膛站在他面前：“你要怎么解决你的相亲对象？”
　　骆老师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好玩，搂着他的腰趴在他胸前笑，温也又是别扭又是奇怪，“有什么好笑的。”
　　对方也一本正经，“能把老公抱在怀里，当然美滋滋地想笑。”
　　“去你的！”
　　放学以后教学楼没有人声，安静得只能听到远处一片虫吟。温也坐在男朋友的身上，闹了一会儿压着他在椅子上接吻。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骆之川的停顿，而后对方收回分散的注意力又专心地逗弄他。
　　下课铃响过半个小时，骆之川拿出冰箱里的饭盒，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温也把筷子准备好乖乖坐着等饭。
　　骆之川像是随口一问：“要是你的家人、朋友和同学不喜欢我，你会和我分手吗？”
　　“喜欢有什么错呢，这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事情，两情相悦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分手？”
　　心理老师循循善诱，“比如你的父母不喜欢你和一个大了七岁的男人在一起，他们希望你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一起结婚生子……”
　　这个棘手的命题热恋的时候谈论不太合适，似乎也为时过早，温也咬着筷子，“那只能希望骆老师家访的时候，可以好好表现。”
　　“……诶？”怎么责任又被推诿回来了。
　　人类可以自私到什么地步呢，只要既得利益不受伤害，谁的悲惨都作壁上观；又可以无私到什么地步呢，哪怕受伤的是自己，还是希望对方可以无忧无虑平安快乐。
　　可他做不到。
　　温也的未来与他无关，他做不到。
　　他怕覆水难收，从一开始就小心经营；也怕横生枝节，步步都如履薄冰。
　　于是骆老师开始为家访头疼，和小朋友谈恋爱才过了一关，见家长的事情可以先不考虑，在校还有辅导员和同学……他不希望小朋友和他在一起是不开心的。他是小朋友眼里无所不能的骆老师，即使回到十年前也会义无反顾选择的人，他不可以让他失望。
　　“螃蟹和鸡腿一人一份，小甜饼和田鸡随便吃，好吧。”
　　小朋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骆老师给他把蟹腿剥好放到勺子里，擦了擦手问他：“有没有家里的味道？”
　　叼着小甜饼的小朋友一脸为难。
　　“……不好吃？没关系你直说，我可以根据你的口味再改改……”
　　“不是，”温也怕他误解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妈做饭不好吃，我不是很喜欢‘家里的味道’这个形容……”
　　这样啊。


第18章 过往
　　周末让人期待的原因又多了一个，平常骆之川叫他到办公室无非是接个吻、吃个饭，到了双休日，可以待在一起的时间充裕得多。
　　所以温也特别喜欢周五的心理课。
　　他趴在桌子上不敢表现得过分积极，苏瑜还是很喜欢和骆老师互动，温也想，上课的时间把骆老师大方让给你们好了，反正下了课都是我的。但是庄韵莫名也开始关注心理老师了，憋着股气似乎是在找骆之川要一个交代。
　　……男朋友太招桃花了怎么办。
　　温也小朋友有点烦恼。
　　骆之川把课讲得差不多了，他让大家自习，然后把庄韵叫了出去。庄小美女还一脸不服输，他叹了一口气：“那天的事是我不对……”
　　“当然是你不对！”庄韵瞪着杏仁眼看他，又气又恼，“你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胆大妄为，很容易被人看见！”
　　骆老师虚心接受批评，“我的错没有下次……”
　　“你是不是他网恋的对象，那个装女孩子骗人的渣男？”
　　“……是。”
　　“这么大的年纪！叔叔你骗他感情良心不会痛吗？”
　　“……痛。”
　　“在一起了要负责任，不许再撩女同学，把你……把你有家室的情况讲清楚！”
　　“……好。”
　　庄韵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居然喜欢心理老师，还把老师压在椅子上亲……简直是不争气，就算弯了校草不好吗，跟个老大叔在一起！
　　想想还是不放心，她用这个年纪特有的超凶表情威胁骆之川：“你要是对他不好，我一定会把他抢回来的！”
　　心理老师配合地表示害怕，并保证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苏瑜叫了出来。
　　苏瑜看着他一脸期待，骆之川想了想，委婉地问了一句，“苏同学，你和男孩子谈恋爱一般都做些什么事情？”
　　小迷妹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老师不问问女孩子喜欢做些什么吗？”
　　“诶诶，”骆老师有些踌躇，“周末我要带小男朋友约会，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都喜欢些什么……”
　　苏瑜的表情僵住，“老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稍微平复了心情以后，苏美女一脸冷漠，“吃饭啊，看电影啊，还能怎么样……哦老师这么大年纪，可以带他去浪漫的地方做点浪漫的事情然后浪漫地啪……”
　　“……”
　　残忍的脱粉现场让骆之川感受到，不回踩是多么宽容的温柔了。年纪大一点怎么了……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可爱，原来老师老师一声声叫得甜得像抹了蜜，现在一口一个这么大年纪……也才大了小朋友七岁而已啊。
　　“还是喜欢同龄人好，有共同语言还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淫……抛弃温也同学看上老师你我真是瞎了眼！”
　　不，一样的。骆老师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然后很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你们班的学委挺好的……”
　　“……哼。”苏瑜扭头就走。
　　·
　　下课之后骆老师问小朋友想去哪里，温也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骆之川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顾秋景，“带小朋友和你见个面，老地方。”
　　酒吧的包厢里很安静，顾秋景已经坐在里头点了酒等着，他只知道小朋友是洛之川的学生，想着哪位春风能融化老光棍冰冻十年的心，见到温也的时候吃了一惊：“这不是……”
　　骆之川给小朋友要了一杯果汁，“……白熊先生，我老公。”
　　顾秋景差点没有一口水喷出来。
　　……第一次在酒吧里一起喝酒的时候是大学。
　　毕业之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两个人在同一座城市上了不同的大学，也算是缘分。骆之川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他靠在沙发椅背上抽着烟，身上烟味很重，一看就是已经习惯了。
　　顾秋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的情哥哥受得了你这么抽烟？”
　　毕竟他自己是不太喜欢这件事的，何况骆之川抽得颇凶，顾秋景想当然地认为别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反感。
　　酒吧里晦暗的灯光让回忆更加酸涩，骆之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之后，才说了第一句话。
　　“我和他分手了。”
　　原本顾秋景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骆之川，他们两个之间多久没能够这样痛快地说说话，可是一上来骆之川就给他说了这么惊悚的事情，他受了惊吓，得连杯子里的酒溢出来了都没发现。
　　“……你怎么比我还经不起打击。”骆之川扶住他的手，云淡风轻地安慰了他一句，仿佛在说的不过是今天忘记吃早餐这样的小事而已。
　　“你怎么……这么久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忙着约会去了！”顾秋景的声音很大，骆之川的脑袋吵得有点疼。他刚刚从下飞机，因为时差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没有睡好觉，被顾秋景这么一吵更难受了。
　　“他抛弃我失踪了。”
　　那一瞬间顾秋景有些懵，因为骆之川说得随意，他反倒怀疑是骆之川随口编了个事情来诓他。
　　骆之川皱着眉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这么失态，骆之川一向都是严谨而自律的，人前人后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好学生好榜样。当时早恋是个例外，却从来也没有让他这样放纵自己。
　　他脑袋里太乱，心里的气闷郁结着难以纾解，这件事情比当初知道骆之川喜欢男人还要离谱，让人理不清头绪。
　　骆之川的眼神有些放空，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他会去哪里？
　　……为什么不辞而别？
　　无数个问题交织在脑海里，像一团乱麻，由着思绪越想却越辛酸。
　　后来时间长了，顾秋景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骆之川依旧是原来一丝不苟的样子，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只是笑的时候少了，完完全全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大人。
　　想起这些，顾秋景不胜唏嘘。
　　这十年的时间他自己已经和好几个人分分合合，目睹当年一起读书的同学、身边的朋友各自找到归宿，唯独骆之川还是茕茕一人。
　　·
　　了解完网恋的过程，略去十年前的往事大概就是一见钟情，顾秋景理了理头绪，觉得命运真他妈会开玩笑。
　　……三个月前还坐在这里和白熊先生撇得干干净净，理由口口声声说得冠冕堂皇，如今作为老师把自己的学生泡到手，良心真是一点都不会痛呢。
　　小朋友坐在旁边乖巧地吃他的零食，顾秋景低声问了老同学一句：“你怎么确定是他没有认错人？”
　　骆之川呆了一秒，回答他：“刚开始是直觉，后来看见胎记就确定了。”
　　“胎记……很特别吗？”
　　他犹豫片刻也压低了声音，温也的心思全在灯红酒绿上，应该不会听见，“……位置和形状都独一无二。”
　　……屁股瓣上的青色小爱心，娘们唧唧又很少女心，当初他印象很深，稀奇了老半天还没来得及问。
　　后一半谈到了游戏和以前的高中生活，顾秋景和温也的话题多了起来，他拉着小朋友相见恨晚要和他一醉方休，骆之川见温也的兴致很高，起身出去替他们点酒。
　　小朋友的酒量他大概知道，喝了两口就瘫在他的怀里，不过安安静静地趴着没有闹，这倒和十年前不太一样。
　　他用手盖住眼睛，指缝间漏进几缕灯光，脑海里开始慢慢回放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和现在的桩桩件件交替重合，幸福好像触手可及。
　　顾秋景又开了一瓶新酒，看着骆之川怀里的人给他满上，蓝色液体倒在杯子梦幻又迷离，“……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嘴里是苦涩的醉意，骆之川却尝出了几分甜味，“还早，人是到手了，能不能牢牢抓住还有的折腾呢。”
　　……他输不起。掏心掏肺过，患得患失过，即使如今重新得到一切，也没了当年的胸有成竹。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在一起一辈子总归是要问过父母的。小朋友被养得这么好，他得隆重地感谢他的爸爸妈妈才行，然后正式请求他们把人交到他手里。
　　顾秋景举起手中的酒杯灌了一大口，然后说道：“你现在倒没有当时那么豁达了，那时候谈个恋爱多厉害啊，轰轰烈烈，亲个嘴炫耀三天，要不是出了事……第一次你起码得说一个礼拜吧。”
　　骆之川也举杯一饮而尽，液体顺着喉结的滚动流进了食道，带着酒精的冰凉刺激，很快就让全身都有了微醺的味道。
　　“我已经受过一次伤，自然做什么都害怕重蹈覆辙。是我先想要他的一辈子，得不得逞要看他肯不肯给，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他把自己在这场博弈中的位置看得很清楚，权衡利弊、对错输赢，只要温也退出，他便永世不得翻身。
　　孤注一掷，没有退路。
　　“小朋友可没有我这样非他不可的情意，不过是喜欢我对他的好，要是遇到一个比我对他更好的人……”骆之川摸了摸他的头发，眼神温柔如水，“欠我十年的人说到底不是现在的他，要讨回来也得再等等。”


第19章 久违
　　大约十点多一点，温也缓过那些酒精又有了精神，骆之川拧开门把进去，发现小朋友站在窗边睥睨着高楼下的车水马龙，微微有些出神。
　　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温也只是打了个呵欠，“……骆老师，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骆之川微微颔首，略带疲态却朝他轻轻一笑。
　　小朋友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深邃得仿佛藏着一个又一个故事，欢乐的、悲伤的、平和的，与他有关，与他无关。
　　……最煎熬的时节大约是那一年的不辞而别。
　　伦敦的柔情荡漾在泰晤士河秋日的缱绻里，蔓延到了长天与河水相接的地方。浪漫主义滋生在雨雾里，不自觉沾染的渐变色晕染卖弄着英伦的风情万种，尝不出失恋的味道。
　　那些日子好像用时差可以掩盖逃离，似乎只要骆之川调节好心情，就足以冷静到把人重新找回来。努力也无果的漫长时光里，伤痕用学业和香烟可以暂时忘记，后来肺不同意，却怎么也戒不掉了。
　　重新把梦抱在怀里的感觉久别重逢，以前的日子就像做梦一样，现在的日子衬托得更加真实。
　　生命嘉勉他一道生花妙笔，走到死局的时候，推翻一切从头来过。
　　没有什么比亲手雕琢一块璞玉更让人有满足感了，小豌豆一向直率坦承……其实他们真正重逢的时间，还没长到可以说一向的地步。
　　十年后的他们才刚开始，一切都是新的，没有什么习惯，可骆之川觉得已经和对方走过了万重山水。比起过去发生过什么、未来会发生什么，触手可及的温热身体和近在咫尺的呼吸，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回过神来的时候小朋友被他亲得有些呼吸困难，面色潮红地问他要不要。骆之川心一横，把人抱到了床上：“……我想欺负你了，对不起。”
　　小朋友以为不过是用手便由着对方摆弄，谁知意识不清的时候被得了逞，哭腔一下子全泄漏出来。紧蹙的眉看上去并不好受，骆之川仔细地拨开他被浸湿的刘海，手里是动情流出的眼泪。
　　“你是我的小朋友，”他亲了亲温也的眼睛，想起温也不爱听他这么叫，就换了一个称呼，“老公，舒服吗？”
　　小朋友刚刚适应才要松口气，又被这一声刺激得收紧，惹得骆老师呼吸一窒。
　　慵懒而低沉的喘息太要命，继而身上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吻掉他眼角的泪。温也发现这一件事情，如果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两情相悦的愉悦比单纯的快感来得猛烈得多，汹涌而来的爱意溢满胸腔，即使带着疼痛也让人沉迷。
　　眼前只剩下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温柔的灯光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朦胧而美丽。
　　……
　　这样久违的餍足，让骆之川很想抽一根烟。
　　算是确定下来了吧。
　　算是确定下来了吗。
　　他不熟练地生出些忐忑来，大约是一切发展太过于理想化，有些莫名其妙。
　　——得过且过。
　　温也躺在他的怀里，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搂着他不愿意放手。现状让人满意，却也令人不安——也许是悲惨多年，以至于幸福来临的时刻，它的真假都惹人怀疑。
　　·
　　温也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骆之川不在，他想坐起来，心有余却力不足。全身上下难以言喻，昨天爽过之后现在只剩下酸疼。
　　衣服不见了，可能是骆之川收去洗掉，温也勉勉强强自己起来，发现两条腿虚软得要命。
　　太可怕了，做一次的代价这么大，他以后要谨慎考虑才行。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温也走到楼梯口，辨认出是一个女声。能到骆之川家里来的女人，八成就是传说中的相亲对象。
　　温也想不引起注意地去刷牙洗脸，可是他踩到客厅地板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发现了他。
　　江离大声惊呼：“他是谁？！”
　　骆之川皱了皱眉，把还想跑的人搂进了怀里，温也脸红了。
　　江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然后伸出手，温柔地问道：“我喜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诶？
　　“不能，”骆之川拉了拉床单，把温也的脸都包住，然后扛走上了楼：“这是我的小朋友。”
　　骆之川又把他放回了床上，用大人教育小孩子的语气说道：“你别下去，那个怪阿姨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等我把她打发走再抱你下去吃东西。”
　　温也想要反驳，明明就是因为喜欢骆之川才会和他相亲的吧，虽然骆之川否认了这件事，但是来他家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
　　……现在他的体力不允许过度运动，只能任人摆布。
　　骆之川下了楼，江离很不高兴：“你怎么能这样？！我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好看，你这个大叔老牛吃嫩草，良心不会痛吗？！”
　　骆之川无情地把包扔给她，毫不怜香惜玉：“跟你说过我会成功的，如果你要当我的情敌，我们之间友谊的小船会翻得底朝天。”
　　“你这个封建思想的糟粕！资本主义恶势力！”
　　骆之川笑得很是得意：“我已经告诉家里了，伯父伯母知道应该会加快催婚的脚步，离离，要加油哦！”
　　江离恨不得把包砸到骆之川可恶的嘴脸上：“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喜欢他，我要挖你的墙角！”
　　骆之川一把拎起她推到门口，“我们玩完了，再见！”
　　不一会儿骆之川上来了，抱着他去卧室的卫生间里，给他挤好牙膏。温也模模糊糊有印象，后来好像在这里洗过澡，骆之川还在这里跟他做了一次。
　　……但是为什么牙膏变成草莓味的了？！
　　骆老师见他弄好了，进来又要把他抱出去，温也想要自己来，还想把衣服穿上，但是老变态不肯。
　　“你的衣服送去干洗了……”他吻着他的唇，舌头非常放肆地伸了进去，“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有距离，隔着衣服也不行……”
　　“骆老师！”
　　“别这么叫，草莓小甜心……”
　　“……”疯了吧他。
　　温也的饥肠辘辘打断了老变态的图谋不轨，他终于让温也穿上了衣服。
　　骆老师太黏人了，温也这么想到。
　　……这真是甜蜜的哀伤。
　　·
　　这次温也夜不归宿终于被发现了，舍长的电话打来是骆之川接的。急切和关心都通过电话穿了过来：“温也！你现在在哪里！”
　　骆之川看了一眼还在睡梦里的小朋友，压低了声音：“……他在我家。”
　　“你……你是……”
　　“我是骆之川。”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心理老师继续解释：“昨天他给我送资料，太晚了我就留科代表住一晚。”
　　“哦好的谢谢老师……那科代表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吗？”
　　“没没有！”
　　骆之川捏了捏小朋友的脸，“我会送他回去的。”
　　昨天夜里他上上下下尝过一遍，现在小朋友里里外外都是他的味道。
　　……还是想跟小朋友时时刻刻在一起啊，想要醉生梦死，天天和他探讨生命的大和谐。
　　如今的温也纯情可爱，脾气还软，喜欢一个人藏不住心里话，真诚又坦荡。就是优柔寡断容易动摇，他要替小朋友改掉这个毛病。
　　虽然他是抓住了这个弱点，进而抓住了温也的心，但既然已经得逞，就不能让别人也有可乘之机。
　　先前他把小朋友的事情告诉家里，父母都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听说温也小了他七岁时提了一句：“你不会是诱拐了人家吧？”
　　骆之川苦笑：“人还没完全追到手呢，现在可是你儿子绕着人家得团团转。”
　　他这个岁数，很快就要经历而立之年，但小朋友还小……真的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到了他的手里，而他这样独占欲极强的人，是不容许温也身边有任何诱惑他变心的东西的。
　　他考虑了一下让温也搬出学校的可行性，好像……只要辅导员同意家长签字就能通过。
　　骆之川有些为难，小朋友的家长会不会接受自己呢。原本打算一切都要等到尘埃落定以后，谁知被往事一挑拨，便前功尽弃。
　　……往事仿佛不过是他年少时期一段糜芜的梦境，只存在于他的记忆里，栩栩如生，若有其事。
　　说得出口的都是情情爱爱，说不出口的都是煎熬坎坷。心态崩溃的时候消沉了很久，但是咬着牙也就过来了。
　　温也这么单纯，一定是从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他自己又长得好看，自然到哪里都是受人照顾的。
　　骆之川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证明他可以照顾好小朋友，但是温也父母很大可能是保守而传统的性格，他有些担心。
　　唉。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没想到二十七岁就开始考虑照顾小朋友的问题。江离说得对，自己像个便宜爸爸，和小朋友在一起要负责一辈子的。
　　温也乖巧地闭着眼睛，丝毫不知道他的骆老师替自己操碎了心。长长的眼睫细密地交错在一起，露出的一小段脖颈还有骆之川留下的痕迹。
　　他看着小朋友，心满意足。
　　回味起要欺负之前小朋友一脸天真的表情，明明说着大胆的话、做着大胆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这么纯情呢。
　　还这样喜欢他，说着勾引他的话。
　　……尝过一次就要视为珍宝，不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他的良心、用心、甘心、伤心、倾心都给温也了。


第20章 周章
　　温也回来的时候穿着自己的衣服，干净整洁没有褶皱，精神还很好。但是骆老师留了他一天一夜，舍长同志不能不过问。
　　温也不是和学长搞暧昧吗？怎么还和骆老师扯上关系了？！
　　“温也同学，”陈垚率先开口，“你周六都不见人影……”
　　舍长语气沉重，“虽然知道骆老师会送你回来，但是我们还是很不放心……”
　　温也的语气有些心虚：“各位，我说的学长就是骆老师。”
　　众人联系上下文，温也和学长接了吻，然后有反应；学长的身份暴露，就是渣男网恋；温也跟学长冷战，向他们讨教求和的方法……
　　有关骆老师的已知条件：骆老师一直对温也特别好……
　　震惊！大唧唧萌妹竟是大学教授！渣攻回头上演师生恋！
　　温也还没来得及开口，骆之川后脚推门进来，手上提着好几个外卖：“温也说大家应该还没吃饭，就一起带了点……”
　　整个宿舍瞬间被食物收买，刚刚还在为温也担忧，结果骆老师光速和707宿舍融成了一片。
　　……707的同志们觉得骆老师，真是太让人放心了。
　　两个人坐在温也的桌子前吃饭，骆之川的个子挤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委屈。温也把不喜欢的菜挑了出来，骆之川叹了口气，让温也把自己那一份里喜欢的夹走，不喜欢的放进去。
　　温也突然开始犯懒，说没有胃口。
　　骆之川轻声哄着他：“还说不是小朋友，不爱吃饭的都是小朋友……”
　　舍长突然意识到，骆老师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顺手收买人心，就是为了能够在他们面前秀恩爱毫不避讳吧？！
　　他向陈垚投去知会的眼神，陈垚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我被贿赂蒙蔽了双眼，秀恩爱不会亮瞎我的狗眼。”
　　主动对温也来说太困难，他是非常慢热的一个人。你要一直追着他，等到他愿意停下来的时候，就在他的心里了，一旦得到他的心，他就会力所能及地对你好。
　　之前他们都在想，是哪个幸运的女孩子能坚持过温也的冰河世纪，然后得到这样一份完整而纯粹的感情，没有想到……
　　天意弄人，温也注定折在大唧唧萌妹手里。
　　吃过饭骆之川就离开了，温也送他下去，结果又在车上亲起来了。
　　温也有点舍不得他。
　　“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啊？”
　　骆之川摸了摸他的脑袋，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说，想和我天天一起睡吗？”
　　温也以为他说的是那个意思，神色犹豫：“不想。”
　　骆之川知道可能不会很容易，但是没有想到温也拒绝得这么干脆：“为什么？”
　　“做一次都要休息这么久，要是天天的话……”
　　骆之川明白温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不想纠正，因为他被温也的“天天”撩拨到了，原来没这么想，此刻他特别想。
　　“那就周五周六……”骆老师的良心见鬼了，“我会耐住周日到周四的寂寞的。”
　　·
　　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热残留了些体温，暖黄的光线从遥远的地方传递过来，显得岁月安好。人流来来往往，车辆吞吐不息，秋分过后昼短夜长，白天结束得格外快些。
　　十年间车窗外的城市早已脱胎换骨，骆之川收回远望的目光，伸手摸了一下小朋友的脖子，然后又收回了手，“想吃什么？”
　　温也想了想前天在外面没吃成的火锅有点想，直接回答了火锅。
　　“火锅的话人太多……去吃海底捞吧。”
　　到地方的时候人有点多，温也看着队排得有点长不是很想在这里吃，骆之川停了车打了个电话，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
　　“……啊？”
　　“朋友开的店，”他拉着他的手有些冰凉，“楼上有包厢。”
　　温也把另一只手伸上去替他暖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不过他大概知道你。”
　　服务生态度很好，把餐具送来放好汤底还准备帮他们下东西，温也不太适应，正要说话骆之川已经开了口：“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温也舒了一口气。骆之川一边下东西一边给他夹菜，原来没觉得很饿，吃着吃着胃口就来了。
　　正吃着门又开了，他以为是殷勤的服务生小哥，刚想说不用，骆之川已经先起了身：“吃个饭麻烦你了，最近生意越来越好，恭喜。”
　　老板是个眉眼清秀的男人，笑起来颇有几分勾人的味道，对着骆之川目光却落在温也身上：“终于带对象来吃饭了，今天一定给你打折。”
　　温也不太好意思，擦了擦嘴也站了起来，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温也。”
　　“我知道你哦，骆老师的小朋友，”他握住温也的手，“……我叫何繁。”
　　对方稍微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背，温也有些吃痛，很快松开以后红了一片。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去继续吃东西，骆之川还在和对方寒暄，突然就有点小性子了。
　　他放下筷子，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骆之川也许是被盯得背后发烫，侧过脸正好对上小朋友的眼睛。
　　“我吃好了。”
　　大约是空气里CH3COO3的浓度不够高，骆老师还没有意识到，“多吃点，最近没有空给你做饭……不许挑食。”
　　他皱了皱眉，衡量了一下惹得两个人都不痛快和自己生闷气的后果，放弃了抵抗，腆着脸孩子气地示弱：“你要是没有空的话，下次我可以找江离姐姐一起吃饭。”
　　饶是何繁再想要忽略不计小朋友的存在，骆之川还是笑着对他说了声“管教不严”。
　　坐回座位的时候，他带着几分玩笑意味调侃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
　　“幼不幼稚，幼不幼稚啊小朋友。”
　　温也没理他，自顾自往里面一气下东西，骆之川看着满满一锅的五颜六色问道：“不是说不吃了吗？”
　　“全给你吃，不吃完不许走。”
　　他挑眉：“讲不讲理？”
　　小朋友一脸波澜不惊：“不讲。”
　　·
　　折腾了骆老师大半个晚上的小朋友后来也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最后一次结束的时候，骆之川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了一句“我爱你”。
　　温也闭着眼睛微喘，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他起身去浴室冲澡，手机正好来了一条短信。温也伸手摸了过来，锁屏上显示发信人是何繁。
　　温也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四十三分。
　　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要联系，不打电话是怕他介意吗。骆之川的锁屏是他的照片，密码是他的生日，只要他想看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解锁。
　　……这样太没意思了。
　　骆之川回到床上的时候，温也同学正一脸坦荡地玩着手机，带着一身的味道还不打算去洗澡。
　　“又怎么了。”
　　“我好累，不想动。”
　　“……”
　　“嫌弃吗，”小朋友理直气壮，指着身上的痕迹，“这是你的口水，这是你射出来的东西……”
　　“我投降，”骆老师叹了口气，“一人做事一人当。”
　　温也爬到他的背上，像是替他可惜般，“……其实我还想再来一次，所以等着你呢。”
　　骆之川皱了皱眉头，“明天还要不要起床了。”
　　果不其然在浴室里又附加了一次，对方难得主动，他自然要全盘接受以资鼓励。小朋友身上覆盖着匀称的一层薄肌，颈侧的皮肉下血管隐约可见，他把唇烙在锁骨上，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吻痕。
　　他大约知道温也一个晚上不正常的原因，使小性子，变着法儿勾引他，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何繁。
　　何繁是他现在还保持联系为数不多的大学同学。
　　大学聚会时酒吧里灯光闪烁音乐喧闹，闷酒很容易醉人。骆之川起身想要先告辞离开，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被对方拦住，“骆之川？你喝醉了，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回去……”
　　他努力想要认出这个声音属于谁，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何繁好不容易把人扶上了出租车，骆之川的眼神涣散，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没有办法，只能把人带到自己家里。
　　听说他也会来，只是想看一眼，却看见对方一个人在灌醉自己……因为求而不得？
　　第二天骆之川非常客气地向他道了谢，留下电话表明有事会尽量帮忙，何繁大方接受了。再遇见是巧合，骆之川和同事一起聚餐，正好选在了何繁店里。
　　两人俱是一愣，不过何繁很快解围道：“这么快就来照顾我的生意了，我可不给你打折啊。”
　　来往多了以后，他得知骆之川喜欢男人时，心里一阵狂喜。告白花了很长时间，他说得很慢，像是给对方仔细考虑的时间：“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改变关系，你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一直以来相处也很愉快……”
　　气息很近。
　　……骆之川抓住了他的手腕，何繁的吻差点就要落下来，不到一厘米。
　　“我心里有人，对不起。”
　　那一刻何繁释然地笑了，骆之川却觉得自己很狼狈。
　　少年心绪交付到了那个人手里，他收下也好，不要了也罢，他都已经不可能自己控制得了了。
　　哪怕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死局有没有尽头。


第21章 与会
　　骆之川拿起手机设置闹钟，才看见了那一条未读消息，心里微微一动。
　　……其实高考结束后的颓靡是怎么都逃避不了的，明明是计划好的未来有他，却被对方痛快地爽了约。
　　过去的一切尚未分崩离析，像蜜糖也像尖利的刀锋。处理得好是骆之川未卜先知的筹码，处理不好会是自己最致命的软肋
　　他已经过了任由意志做主的年纪，有时候想得不行，却也不敢要。只能在心里由着它翻腾，明明疼得不行，也不能开口——于是要步步经营，苦心算计，把到手过一次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小朋友没有经历过那么多情非得已和人情世故，要是强迫他考虑很多事情，似乎又有些残忍。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不小心露出锋芒，就会伤及彼此最柔软的地方。
　　……但是谁又没有保护色呢。
　　给彼此的安全感若不足以让对方心甘情愿褪下所有的壳，稍微有一些谎言、变心，都很难继续支撑这段感情。
　　温也躺着没有动静，他把手机放在一旁，亲了亲他，小朋友觉得痒没忍住，装睡装不下去了一边笑一边用手抵着他的胸口：“你不是说明天要起床吗。”
　　他没有反驳，最后亲了一下温也的眼睛：“听见没有？我爱你。”
　　“……肉麻。”小朋友嘴上奚落他，身体却很诚实地贴了上去。
　　心理课倒数第二节 的时候，学生在底下问他考试方式。骆之川看了温也一眼，温也已经习惯在他的课上看专业课的书了，对考试根本不上心。
　　“期末考试的成绩以论文为主，”骆之川的话一说出口大家都很开心，开始奉承阿谀老师最好，他把课件关掉收好U盘，“另外30%的平时成绩……就写一写你对老师的看法或者意见，800字以上。”
　　下课之后科代表去拷论文格式和要求，问了他一句：“800字要写什么啊？”
　　骆之川很认真地回答他的科代表：“对老师的看法或者意见。”
　　科代表语速变快，“没有看法也没有意见。”
　　“那你就需要和我好好交流一下了。”
　　期末考试临近，温也喜欢在骆之川这里自习，温书假一长干脆直接住了下来。
　　……他的期末作业就差那份800字了。
　　晚上骆之川应酬回来，喝了点酒有些微醺，温也趴在笔记本前码了半天字也只有短短两行。他探身过去，想要看看小朋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结果温也直接合上了笔记本。
　　“有秘密了啊。”他松开领带，解了两个扣子，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你的那份期末作业。”
　　骆之川想起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八百字，有这么难写吗？”
　　温也心里翻了个白眼。
　　……骆之川明明就是变相向他讨一份情书，还当成作业布置，现在有脸问他有没有那么难写！
　　“不会写的作业就叫男朋友帮你写……”骆之川打开笔记本，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骆老师您的课幽默风趣，对我受益匪浅，不仅有学习上的帮助还有生活上的进步……”
　　骆之川全选之后点了删除。
　　然后自己开始码了起来——
　　骆老师最喜欢在做的时候叫小朋友老公……
　　骆老师最喜欢亲小朋友的脖子，这样他会很敏感……
　　骆老师喜欢从前面进去，因为可以看到小朋友动情的样子……
　　温也给他倒了杯热水回来，骆老师已经写了八百字小黄文。
　　“骆叔叔！”
　　骆之川脑子一混，这次是什么play，天呐，小朋友真是太会玩了。他把温也压在沙发上邪魅一笑，“什么叔叔……叫爸爸。”
　　……第二天骆之川脸上多了一块乌青。
　　·
　　考完试在骆老师家里腻歪了三天，曝光自己的大龄男朋友时温也有些犹豫，骆老师在一旁颇为伤心，小朋友这是在嫌弃他年纪大，上不得台面。
　　于是温也硬着头皮给家里打了电话，第一句便开门见山：“我谈恋爱了，妈。”
　　“……想要改成走读，和他住在一起。”
　　“他是学校里面的老师，大我七岁……”
　　骆之川听得心惊胆战，温也把他的居心不良和致命缺点一字不落地透露给他妈妈，这形象还怎么树立啊？
　　“那我带他回家，你帮我签个字嘛。”
　　进度也太快了吧？？？
　　温也挂了电话，骆之川双手摸着他的小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大眼睛，“你是不想和骆老师处对象了吗？”
　　小朋友眼神放空，发了会儿呆，“诶……我忘记说是男朋友了。”
　　计划好寒假的家访终于如约而至，一路上倒没出现什么情况，只是温也在车上熬不过这漫长的三小时，骆之川始终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旁边的动静，看他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看他关了话匣子在手机上无聊的点来点去，看他最后支撑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三个小时多了一刻钟，他放慢了车速，想让他睡得安稳些。
　　温也的眉蹙着睡得不太满足，骆之川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左脸颊，正好陷进一个柔弱的酒窝。
　　见他醒来，便问了一句，“难受吗？”
　　“没有……”温也睁开眼，两只手拍了拍脸，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脑袋弄得清醒了一点。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坐电梯上去的时候骆之川有些紧张，“自我介绍应该先说我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对象……”
　　“说你的名字就好了，”温也手里只拿着手机，行李箱还在骆之川手上，“……他们都知道。”
　　当年骆之川向家里坦白的时候心理很平静，终于吐露出的秘密不再像块石头压在心头，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可现在是要从人家父母手里，争夺小朋友的所有权……他一点都淡定不了。
　　“我妈很好说话的……我爸比较凶，但是他现在不在家。”
　　“……所以？”
　　“你不用紧张。”
　　温也用钥匙开了门，直接叫了一声“妈”，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带你男朋友去洗手，马上要吃饭了。”
　　突如其来的局面让骆之川有些发懵，小朋友没有时间给他慢慢解释，把东西都提上楼以后亲了他一口，“乖，不用怕，老公已经替你打点好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
　　“诶诶诶，网恋那段说了没，还没说的话就别说了……”
　　温也握住对象泌出一层薄汗的手，他第一次见骆之川局促的样子心里感觉很奇妙，“骆老师，这点世面你都没见过吗？”
　　“以前也没正经谈过恋爱……”
　　小朋友故意找茬：“不正经的谈过很多次咯。”
　　“……”
　　他反握住对方的手，语气认真地像是在讲课，“你属于我，但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要打个一辈子的欠条，这么占便宜的事情，能那么容易？”
　　·
　　温也的母亲叫做赵如焉，是个标准的美人。一桌子的菜没有很特别，但骆之川看得出来都是小朋友喜欢的。
　　“天天他挑食，在家都不爱吃饭，外面我们又看不见，还得你多管管。”
　　“应该的。”
　　“妈，”温也夹了一筷子菜给不怎么动筷的对象，“……他做饭好吃。”
　　赵如焉拧着秀眉，说小朋友也温温和和，“胃被收买了？妈妈的饭吃了这么多年也没防住啊。”
　　“……嗯。”温也勉强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骆之川说道，“晚上我爸回来，你给我们做饭呗。”
　　出门买菜的时候骆老师才松了一口气，“天天，要见你爸爸我紧张。”
　　“你怎么也叫我小名，”两个人牵着的手微微晃了晃，温也领着路步子踩得很轻，“……那是我爸爸呀，他们两个把我生成你喜欢的样子，又把我养成你喜欢的样子，一定也是你喜欢的样子。”
　　“我怕他们不喜欢我。”
　　过斑马线的时候遇到了红灯，温也停了下来：“我是他们两个人的结合体，我喜欢的人他们还会不喜欢吗。”
　　骆之川捏了捏他的手又松开，绿灯亮了起来，他们一起过了马路。
　　说是比较凶的温爸爸对骆之川也很客气，吃到了骆老师手艺以后态度缓和了不少，避开和小朋友的事情不谈，一个晚上的气氛还算轻松。
　　带来的酒正好派上了用场，赵如焉带着小朋友去安排房间，他们两个坐在阳台上倒推心置腹了起来。
　　醉意让话多了起来，温瑞阳拍着骆之川的肩膀，“其实吧，第一眼很想把你赶出去……要不是天天提前和我报备过，我是真想打你呀。”
　　这话骆之川料到了，他没有立场反驳。
　　“想你这么大年纪说不定是和他玩玩，都做好用父子关系要挟的打算……但是天天脑子很清楚，”温瑞阳看了他一眼，“他打电话说，在一起多久都是很难说的一件事，要是反对说不定还让你们情比金坚呢。”
　　“是我先喜欢他，对不起，”骆之川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小朋友处理事情比他成熟，他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拖后腿，只能把此刻脑子里的最真实的想法坦白，“无论如何也想和他在一起，照顾他到他不需要为止。”
　　向远眺望是这座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温瑞阳的目光深邃而幽然，“要是你们不适合在一起，不用别人阻止也会分开，我们不会做让天天伤心的事，希望你也不会。”
　　早就想好喝酒不适合开车的借口把人留了下来，主卧熄灯以后，小朋友溜进隔壁得意洋洋。
　　“我爸的表现简直可以打个满分，”温也坐上他的床，“我没考好的时候他超凶的。”
　　“你爸爸很好，你妈妈很好，你也很好。”骆之川把他抱回房间，“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别踢被子。”
　　“我还以为……”
　　他把唇贴了上去，轻轻吮了一下便松开了他，这个吻仿佛不曾存在过，稍纵即逝，温柔得过分。
　　月光透过玻璃潜进来，遍地如霜。
　　“听话天天……晚安。”


第22章 眷顾
　　整个家访过程都算顺利，第二天晚上骆之川按照原计划回家，离开的时候赵如焉还让他带了点东西。
　　“我妈妈自己做的曲奇饼干，路上可以吃。”温也下楼送他，替他放到副驾驶上，“她的甜点做得特别好吃，下次回学校再给你带点。”
　　骆之川亲了亲他的脸，“……你是她做得最好吃的小甜点，把你带给我就很好了。”
　　一路上他想了不少，停好车打开车门时好像被冷风吹走了一大半，脑子里所剩无几。大概是节后带小朋友回家一趟，然后……然后呢，他想不起来了。
　　……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小朋友拉着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爸爸时，他心里一阵忐忑，“爸，那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玩啊？”
　　温瑞阳只是一愣，随即语气无奈，“……可以，开心了吧。”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骆之川的心情很好，比起出发时的沉甸甸的心理压力，松了一大口气。
　　两只手上都有东西他不想开门，便直接摁了门铃，却听到江离的声音由远及近：“谁呀……”
　　“是你，”江离开门往他身后看去，“……小可爱没来吗！”
　　骆之川空出手摁住她的脑袋往里走，边换鞋边把东西放下，“不要过分关心别人的男朋友，对象找到了吗。”
　　谈天随便聊哪些都避不开小朋友的话题，何况还有江离这个宣传委员替他开口，不到片刻一大家子人都知道骆之川小七岁的男朋友。
　　江离妈妈感慨了一句：“昨天去见家长，人家没把你丢出来……真是教养很好了。”
　　骆之川忍不住替自己辩驳，“我们很客观地谈了这个事情，叔叔阿姨的立场是不赞成也不反对，顺其自然……”
　　“分开是人之常情，最后能在一起反而是你们的本事。”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江离的话取悦了他，“人家家长都这么表态了，你们别给我添乱啊。”
　　一直沉默的骆长晖取下了眼镜，斜着眼看儿子，“你确定不要孩子的话，明年开春你妈要去美国照顾你姐姐，正好预产期。”
　　“听说小朋友长得很好看，见见人家孩子再走也不迟，”骆夫人添了些沸水，茶叶在杯子里打着旋儿，“你儿子好不容易找到对象，能不能热情一点？”
　　“……年纪摆在那里，又是学生，”骆长晖一脸痛心疾首，“我对人不对事，骆之川，你下得去手哇。”
　　他本想要争辩，转念想起小朋友如何调节得当，又把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等双方情绪缓和以后再慢慢解释……现在先让骆长晖训个痛快。倒是江离给他解了围，“伯伯，换做是我我也下得去手。”
　　“……”
　　骆之川又回到了自己读书时的书房，躺在床上闭眼想起那段最青葱的时光，心像在凛冬被微醺的暖风拂过一般。
　　现在这段回忆成了他一个人的秘密，岁月的沉淀下酿成醇酒，时间越长越是醉人。小朋友会什么时候得知他不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也无法预知，过去、现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是被命运眷顾的。
　　·
　　除夕前夜是他们惯例的聚会，一群大男人坐在一起说荤话，何繁来送酒的间隙坐在骆之川旁边，替他们开了一瓶红酒。
　　“不用满上，”骆之川挥了挥手，“我喝不多。”
　　酒局上骆之川向来是最捧场的那个，何繁记得前年那次，到最后一堆人全喝得不省人事，“变了性子？”
　　骆之川眉眼含笑，配着大过年的气氛倒挺合适，“以前一个人过，满肚子愁肠怎么喝好像都不为过，现在有家室了不敢放纵。”
　　“……真被一个小朋友收了啊。”
　　刚想解释中间伸过一只手臂，顾秋景拿过酒杯亲自倒上，“何老板你不知道，这可是老早就有的因缘，我们之川痴情啊。”
　　在场的多数人都只知道骆之川正和一个小男孩谈恋爱，顾秋景在群里发过照片，长得唇红齿白好看又水灵，以为骆先生看上人家年轻美貌。未曾想过还有一段渊源，个个都被吊起了胃口：“怎么，难道还是养成系？”
　　“那可不，”顾秋景随口就能编个故事，“十八岁啊，十八岁生日那天送他一份成人礼，这小朋友可了不得……”
　　骆之川听得笑了，把他脑袋往沙发里摁，“瞎扯淡。”
　　正好来了个电话，骆之川才把顾秋景放开，拿起来一看是温也打来的。旁边几个人开始笑，他没有理睬，让大家噤声后才接通：“喂，天天。”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顾秋景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这是和儿子打电话呢，你的小朋友被你倒着养啊！”
　　那边好像也是在聚会，温也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寒假结束最后两天去是吗，能不能提前一点儿？”
　　骆之川推开人走出门外，把喧闹隔在包厢里：“……我当然希望你能早点来陪我，你爸爸妈妈同意吗？”
　　“家里没什么事情……最后几天我都是去奶奶家蹭饭，麻烦他们不如麻烦你。”
　　贴近耳朵的屏幕带着一点温度热热的，骆之川的心似乎在半空中漂浮，“去家里的事情不急，但是见面的事情有点急……我不左右你的决定，要回来我去接你。”
　　门里大家说得热火朝天，门外的寒风里温也握着一杯热饮，他有一点感冒，初中同学见面都挺高兴的，可是吴迟也在，他就有点不舒服。
　　刚从骆老师那里得到了点安慰，转身推门要回去，正好碰上吴迟出来。
　　“……我们谈谈吧。”
　　温也低着头拒绝，声音还有点嘶哑：“没什么好谈的，我现在有对象，也见过家长了……”
　　吴迟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温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就只是做个朋友而已，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给个机会。”
　　“关系是双向的……给你机会让我难受，这样子我很困扰。”
　　对方用身体挡着门，“不要因为有对象就不和别人往来，这样子你会交不到朋友的，你会一个人很孤独……”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温也寒着脸，9摄氏度的空气里语气冰凉，“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
　　吴迟难以相信这会是温也说出的话，印象里的温也明明脾气很好，再过分的事情也不会生气，“你这样很伤人……”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继续纠缠，”温也放弃与他对峙，将手里只剩四分之一的热饮丢进了垃圾桶，“我很累了，不想委屈自己做一个滥好人。”
　　时光给往事带上的柔光滤镜碎裂，他闭上眼想起的都是些不怎么开心的回忆。说到底他真的没有亏欠过吴迟，仁至义尽谈不上，做到这个地步变了滋味……耐心也几乎已经被消磨殆尽。
　　吴迟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力，看上去很可怜，可是温也一想到他自以为是的种种劣迹心肠又冷了几分，给班长发了短信后直接转身离开。
　　不喜欢的人怎么样都不会喜欢的，感动不是感觉，攒下来的心软再多，遇到一点火星就可以烧个精光。喜欢会把迁就和退让变成心甘情愿，变成无可厚非，而不是勉强在一起以后，一件一件算清亏欠和偿还。
　　谁知他在站牌等公交车的时候，吴迟带着程航追了上来，像是破釜沉舟——这的确是他最后的筹码。
　　陈航不知该怎么面对温也，曾经的同学情谊没有被时光遗忘，也在一次两次的谈判式对话里消磨干净，“你就当是可怜他……”
　　温也看着这个和他分别走远了很久的人，心里升起一阵荒凉，“强求一段感情没有意思的，他连失败的后果都承担不起，每一次都给自己留余地，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为什么要求别人接受他的无理取闹？”
　　“一时妥协换来的关系，利用人情和过去的事情，这是你想要的爱情还是纯粹为了满足当初求而不得的私欲而已？”
　　寒风呛进了气管，温也不防咳嗽了几声，减了反问的气势，但是程航明事理，吴迟还要开口被他拦住了。
　　他不知是在说吴迟还是在说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走不到一起去的，你还不明白吗？”
　　……对啊。
　　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明明该背道相驰，同行偏离各自轨道，最后还是要分别。
　　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投注感情，越来越不舍得放手了，该如何是好。
　　该来的那辆公交终于来了，温也投了一枚硬币，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
　　今年的冬天很冷，他感觉一个人要熬不住了。心情被败坏干净，想起他甜言蜜语的骆老师，再也不嫌弃对方黏人了。
　　……这样的时候就很想他，喜欢的人说一句情话，就可以乐上老半天，越咀嚼越甜蜜，心里美得不行。
　　电话打早了，温也想。
　　于是他决定过完年马上回去，谈朋友哪有这么久不见面的。何况父母带着他拜年，遛完一圈就没他的事儿了。
　　……小朋友提前五天订好了票，把找男朋友蹭饭提上了日程。


第23章 琐碎
　　放假总是过得格外快些，新一年来临的时候，温也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倒数，电话里聊着聊着突然听到烟花齐鸣的声音，骆之川笑着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啊”，他才意识到十二点过了，新的一年正式来临。
　　游戏里世界频道上大家也在互相发着祝福，突然温也收到了【白熊太太】的传情：“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诶……明明可以直接说给我听的，干嘛非要弄这个？”
　　对方的声音很轻，他还是很清楚地传到了耳朵里，“特别喜欢你……喜欢到虚拟世界也想和你一起秀恩爱。”
　　“想告诉全世界我有多喜欢你，”骆之川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些遗憾，“……真的这么做又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在游戏里弥补一下啦。”
　　这样的情话明明很平常，可是小朋友像是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知怎么的胸口一阵温热。
　　【白熊先生】：“上次你不是说要结成‘羁绊’吗，来吧”
　　【白熊太太】：“……我提出来的时候你还说幼稚来着，不是觉得麻烦，要一起组队好几十次吧大概”
　　【白熊先生】：“秀恩爱也要做全套，‘羁绊’都没有，还怎么一起走下去啊”
　　【白熊太太】：“……”
　　【白熊太太】：“那段时间没怎么玩，现在完全是个菜鸡”
　　【白熊先生】：“老公带你”
　　消磨了一个小时多的时间，骆之川突然想起了一个算得上情敌的人，“你以前说的那个追你的初中同学，现在是什么情况？”
　　“之前拉黑前一两天聚会见到了，”温也一想到吴迟头就有点疼，“这一次拒绝得更加彻底，应该没有以后了。”
　　听到他说又，骆之川忍不住有些担心，“都有对象了还来骚扰你，有些过分了。”
　　小朋友没敢把真正意义上的骚扰说给他听，他去见吴迟那会骆老师还在演大唧唧萌妹，现在想起来颇为后悔，感觉好像答应见面有点给人家希望的意思，所以后来吴迟才会莫名自负吧。
　　越想越乱，温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说道：“……不说这些了。”
　　“老公，那我们什么时候面基？”
　　温也不打算把已经订好票的事情告诉对方，他决定给骆之川一个惊喜，“你猜我会什么时候去临幸你？”
　　小朋友的小黄腔都很小儿科，骆之川想带坏他又有点舍不得，但是此时此刻有些心痒难耐，“……现在行不行？”
　　“啊？”
　　骆老师打算给小朋友再上一课，他压低了声音，“你在自己房间里吗。”
　　“嗯，他们在楼下。”温也顺手锁上了门，对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性质，他的直觉告诉他可能又是一些糟糕的话题。
　　果不其然，一声吞咽的声音被清晰地传递了过来，小朋友的耳朵开始发烫。
　　“我想摸你……就是那种□□的摸法，会让你痒痒的，”他的嗓音都变了调，听起来怪□□的，“然后揉一揉那里，自己试试看……”
　　小朋友再不知事也略有耳闻，他恼羞成怒地拒绝道，“不，有对象的人才不自己来。”
　　没有诱骗成功骆老师有点沮丧，他为自己争辩，“我已经一个星期多没有性生活了，接下来还有十几天，我需要一点精神安慰。”
　　“……”
　　“要求开了荤的野兽茹素，是非常残忍的。”
　　“骆老师，你要有为人师表的自觉。”
　　“……所以有义务对你进行更多的成人教育。”
　　·
　　第二天去拜年的时候无不例外都谈起了对象的事情，温也有些不好意思说，赵如焉倒替他开了口：“谈了个比他年纪大的……我们这把岁数也不想管他那么严，懂事还挺会照顾人，随他去吧。”
　　温瑞阳接了一句，“年轻人谈个恋爱而已，他从小到大那么多事情需要父母操心，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的事情不用麻烦大人。”
　　小朋友竖着耳朵坐在一旁听，心里既紧张又带着点骄傲，从小他的父母便很少给他施加压力，只告诉他那些是对的，应该去做的，培养了他很多事情上的自觉。他们尊重他的意愿，他也愿意把事情同他们分享。
　　现在也还是这样，他选择的路没有错，只是荆棘丛生……走得没有那么容易。
　　“……选择这条路注定艰辛，妈妈怎么舍得成为你的坎呢。”
　　长辈们依旧喜欢一起喝着茶谈古论今，家事国事天下事，温也的父母都是老幺，同辈的哥哥姐姐坐在一起谈孩子的学习，下一辈的小孩又在聊最热的娱乐明星，他一个人落得清闲，拿着手机刷朋友圈。
　　班群里一个早上都在发红包，大家聊着期末成绩和老师，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心理老师头上。
　　“啊，想要重修心理课，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帅的老师了！”
　　“骆老师有对象了，有妇之夫没什么放不下的。”
　　“怎么知道的？求实锤！”
　　温也有点紧张，虽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和自己的老师在一起，还是个男人什么的……
　　曝出来的是骆之川的朋友圈，可能是哪个老师的截图，骆之川在家访结束后发了一句“终身大事”，配图是一桌子菜。评论有人问他是不是定下来了，他的回答是家长同意了。
　　……地下恋情暂时安全，但是小朋友还是有点心虚。
　　平时没有刻意遮掩，但他们在公众场合都十分低调——喜欢若不宣诸于口，又如何堂皇牵其之手。
　　但是现在不适合，如果大家知道了，骆之川作为学校里的老师压力会很大，等他不是他们的课任老师以后，这个消息的杀伤力应该就会小很多。
　　宿舍群里已经开始疯狂向当事人打听八卦，男主角不在线也能刷屏99+，他翻了半天没翻完，干脆直接坦白：“见过家长了，就酱。”
　　“怎么没有把你赶出家门或者打断腿这样的戏码，你爸被骆老师的心理战术拿下了？？？”
　　温也有点想笑，心理战术是什么鬼，明明是他的家长比较开明豁达，骆老师全程怂爆了好不好。当然男朋友只能由自己来吐槽，他回答道：“主要是我看上去不像在胡闹，而且自己的父母……一定是世界上最为你着想，最容易被打动的人啊。”
　　陈垚抱怨了一句，“没有，我爸知道我背着他找了个女朋友，没能成全他和朋友的联姻，差大没打死我。”
　　“主要是你看上去比较不靠谱。”
　　众人一致认同。
　　“哪里不靠谱？没有温也长得好看？”
　　舍长总结陈词：“颜值即正义啊。”
　　·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了好几圈才打开，温也把行李箱放在客厅，才半个多月而已，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灰。他还没告诉男朋友自己提前回来的事情，本来是要马上给骆之川打电话的，想想他和家人在一起不能赶过来心里又挂念他，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节后到处都还洋溢着浓厚的气氛，温也一个人去超市里买了点东西，做了饭打扫了卫生，一个人躺在床上突然感觉有点无聊。
　　微信撩骆之川他会忍不住透露自己回来的事情，想起之前和骆老师的教育问题，温也又找到了舍长同学，想让他补补课。
　　舍长一向很热衷于广泛传播学习资料，对舍友的求助十分上心，“我对这方面涉猎不多，给你一个链接，尽情探索新的世界，在学习的海洋中遨游吧！”
　　“……”
　　对于舍长温也在某些方面是很敬重的，比如总能把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理直气壮、义正言辞让人无法反驳。
　　“你的进步得有我多大功劳啊……”舍长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我把这些都写到论文里了，老师还给了我一个高分。”
　　温也一时不知道该给他一个什么回复，“……如何提高性行为水平还是爱情电影的鉴赏分析？”
　　“俗，”舍长字里行间都是嫌弃，“……我的思想境界是你们无法企及的。”
　　这么一说倒吊起了他的胃口，“那你的论文标题是什么？”
　　“……论生理快感与心理快感的兼容性。”
　　温也坐在床上点开了链接，说实话他一直没有在这方面花过心思，因为骆之川大部分时候都做得很好。
　　……但雄性动物对某方面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他总是被动接受、吸收一些东西，没有对方的引领好像无法独立完成这一件事情。两个人的配合若是能恰到好处，应该能够体验更佳，他想。
　　视频缓冲了一会儿，和先前的学习资料不同，这次的两个演员都是男的。小朋友很认真地开始观摩，表情一本正经得像在看纪实纪录片。
　　演员亲着亲着亲到那里去了，温也大概知道要做什么，他的心里一直对这个做法有些轻微的抵触，强忍着看完了又觉得好像还可以。
　　……不过是咬而已，小朋友犯了倔，点开了另一个视频。
　　这次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演员在动，另一个演员扶着对方的腰替他保持平衡，小朋友代入想了想，他觉得想想就很累。
　　随手搜索了一下居然还有很多人推崇……
　　“可以节省体力，能够自由控制、随性掌握速度和深度，适用于身体障碍包括腰部扭伤、四肢不便或半身不遂的人。”
　　“双手双脚支撑，跪姿骑坐，身体后仰，进去得比较里面感受很清晰。深深进入后，上身俯趴在对方身体上，利用大腿和腰部发力，使臀部快速上下移动，同时可以接吻加大刺激，对方会任由摆布。”
　　“……榨汁机，开玩笑。”


第24章 过客
　　所以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温也特别后悔研究了这些知识。现在他还硬着，带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给骆老师打了电话。
　　“有空吗。”
　　骆之川那边好像在看电影，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台词，“嗯，上游戏还是视频？”
　　“……不是，”温也躺在床上，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上次中断的那个要不要继续？”
　　背景里感人的对话突然停了下来，温也听到细细碎碎的一些声音，然后对方才开了口：“来，继续。”
　　……
　　四肢瘫软没有力气动弹的时候，对方的嗓音还沾染着□□，“……我想见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朋友懒得拐弯抹角：“在你床上。”
　　骆之川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答案，怕他跟自己开玩笑，“别闹，说得我又硬了。”
　　“……爱信不信。”
　　骆老师一向不是个冲动的人，对方的三言两语却让他头脑发热。他穿了外套出门，交待几句见个朋友就急匆匆地开车回去。
　　操。
　　『微博ID同』
　　……小朋友又得逞了一次，他把“想和十八岁小男孩试试”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激将法在床上屡试不爽，骆老师上床一般不带脑子。
　　到最后疼痛感都上来了，上.床一时爽，事后火葬场，搞到这个地步……骆之川取笑他是自作自受。
　　“欲望会降低羞耻度的阈值，分泌的多巴胺只想追求快感让你顾不上其他，”心理老师替他圆场，两个人新年第一顿一起吃的饭还是外卖，“分开太久是不是不习惯？断炊久了一下子暴饮暴食……搬过来住是非常明智的。”
　　小朋友点了点头，“毕竟宿舍里都是年轻的肉体，我一个思想不纯洁的小朋友总是容易冲动……”
　　二十八岁的大叔黑了脸，捏着他的脸蛋咬了一口，“还没够？还想哭着叫出声吗？”
　　下午骆之川回去了一趟，停留片刻却碰上江离，对方立刻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你这么急着回学校？”
　　“有点事。”
　　江离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因为他手里是从家里搜刮的零食，一看就是给小朋友准备的：“是不是小朋友来了……你怎么不带他回家！还藏着掖着呢！”
　　他反唇相讥，“还不是你在，等下又把他吓到。”
　　回去的时候温也正在洗澡，手机放在桌子上亮了起来，骆之川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不过是从P市打来的，可能是他的同学。
　　随手接起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他“喂”了一声，对方突然沉默了几秒，然后问道：“……你是谁？”
　　充满敌意的语气让骆之川微微有些不舒服，除了在小朋友面前，他对人一向温和，可这是小朋友的同学，他不能跌了面子。正好温也从浴室里出来，他把手机递了过去，“……你同学打来的。”
　　温也正在擦头发，“要是舍长他们就说我和你在一起，没空。”
　　“不是，”骆之川给他贴到耳朵上，“……P市打过来的。”
　　温也“喂”了一声，对方似乎才说了一句，他却一下子变了脸色。
　　·
　　“刚刚那个……是你的对象？”
　　温也自己接过手机，若不是吴迟自己说了名字，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个人，“……你管我。”
　　“听上去是个三十岁的老男人的声音……”
　　“够了，”温也不想在骆之川面前发怒，压着自己的气性，“不要再打电话了，让彼此都体面一点不好吗。”
　　“……你们同居了？”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语气，自始至终吴迟都没有立场来说他的不是，“话就说到这里，现在我们连同学都没得做了。”
　　“温也，你变得太多了……”
　　温也没有给他机会，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电话。
　　骆之川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朋友真正生气的样子，他想缓解一下气氛又不知从何下手，“同学惹你生气了？”
　　小朋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突然一口咬上他的肩膀，“你的情敌好讨厌！”
　　骆老师听到关键词危机感顿生，“……游戏里杀我的那个？”
　　温也咬了半天没咬出个所以然，反而像是挑逗，骆之川向来不会辜负他的心意，转过头和他接吻，顺便把手伸进对方的睡衣里。
　　厮混完事后晚上两个人又上游戏一起做新年活动的任务，谁知一上线骆之川就收到了众多留言。顾秋景给他发消息说他好像惹了一个大佬，满级大佬在空间留言骂他吃软饭的小白脸。
　　【秋天在哪里】：“……还在世界频道让你出名了一把”
　　【白熊太太】：“以前是大唧唧萌妹，现在是小白脸，明明我攻气十足”
　　【秋天在哪里】：“那怎么叫白熊太太，不叫纸船先生→_→”
　　【白熊先生】：“情趣啊，小朋友超喜欢听我叫他老公的……叫两声又不会掉块肉，还能占便宜，何乐而不为”
　　【秋天在哪里】：“小朋友是不是给你买了好几个礼物，你打得也不好也没回赠，这不是吃软饭是什么”
　　【白熊太太】：“我们家都是肉偿 &#8260;(&#8260; &#8260;&#8226;&#8260;ω&#8260;&#8226;&#8260; &#8260;)&#8260;”
　　【秋天在哪里】：“滚，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
　　【白熊太太】：“小朋友是个大男人了，保护欲变得很强，总要有地方发泄嘛……要是以后不让我照顾，自己逞强什么的，不如我先示弱，有来有往让两个人没有间隙”
　　“老公，我打不过情敌……”骆老师打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机嘬了一口小朋友的脸蛋，“你让不让我吃软饭？”
　　白熊先生搂着太太的脖子，“让爷舒服了就给你报仇。”
　　“……”
　　世界频道上围观狗血三角恋的吃瓜群众，看到话题主角双双上线很是兴奋，等了半天被挂的白熊太太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秋天在哪里】：“上线了不接受挑战在做什么呢？？？”
　　手机一直震动怪讨厌的，骆之川匆忙回了一句“做完再聊”，顾秋景看着这四个大字，觉得骆之川怎么不精尽人亡呢。
　　……开学还有一段日子呢，不是过两天见家长吗。


第25章 意外
　　和吴迟的事情最后是在游戏里解决的，骆之川亲着后颈看温也打字：“……我夫人事事依我，你做不到的。”
　　意思隐晦但说到这个地步，对方大概能明白，骆之川把热气都呵在他的颈窝，“过两天带你回家，开学把外宿申请交上去……”
　　“……痒，别闹。”
　　亲了一会儿骆老师想到开学在即，就松开温也自己去洗澡。小朋友关了灯看电影等他，笑得乐不可支时，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温也有点懵，眼前的男人和女人看起来五十左右，穿得很正式，而他手上拿着零食嘴里还叼着薯片。
　　“叔……叔叔阿姨好！”
　　男人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看，“骆之川呢？！”
　　“在……在浴室……”一身的味道瞒不住，刚刚还咬脖子了，温也默默地用大衣把自己裹住，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他穿的是骆之川的衣服，衣服的宽大更显他的小，中年女人态度稍微温和些，“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一。”
　　“第一次来？”
　　问罪的语气有点凶，温也瑟瑟发抖：“不是……以前也来过……”
　　“不是第一次……你看看你的好儿子！”
　　骆长晖气得一杯一杯灌水，温也站在一旁不敢坐下，像犯了错的小学生。骆之川母亲倒是心疼他：“大过年的也不容易，我给你包个红包，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了，我知道可能是你年纪小没经住诱惑……”
　　诶诶欸？温也心里急了，他很乖以后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不要因为这个意外就把他退货了啊……
　　这个时候骆之川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客厅里尴尬的气氛心里只剩一句卧槽。还没等他开口，骆长晖气势磅礴地喊了句“跪下”。
　　他自知理亏，和小朋友睡的事情没有交待过，小朋友提前来也瞒着家里，少不得要一件一件坦白清楚才能站起来说话。
　　“你一个人住就是为了方便生活作风不检点？”
　　“不是，我……”
　　骆之川想要解释被无情打断，“住口！”
　　“……”
　　“二十一岁？看着像个未成年，你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叫小男孩到家里玩？”
　　“我们……”
　　“不许狡辩！”
　　温也原本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叔叔！”
　　骆长晖一眼过去，他又吓得腿软地坐了下去，“我……我们是认真谈恋爱的……没有玩……”
　　骆夫人带着一脸痛心，“骆之川他不是个好东西，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早点回家……”
　　“妈！”骆之川听到这里急了，“我追了大半年的对象你劝退他干嘛！”
　　这下轮到他的父母没回过神来，骆之川搂着小朋友安慰，小朋友看他们的的眼神还带着怯意。骆长晖反应过来面子挂不住，“……小朋友过来，叔叔骂他不关你的事……”
　　听到不关他的事，温也都要哭了，“叔叔你不要骂我男朋友……”
　　骆长晖有点下不来台，把人家误会成小鸭子……真是有点伤脑筋。
　　·
　　“叔叔阿姨是我的错，是我提前回学校要他来陪我的……”
　　骆长晖不会哄小孩，小朋友这么一低头让他怪不好意思的，又没地撒气只能骂儿子：“你老牛吃嫩草，动作倒是利索！”
　　温也看男朋友又挨骂了，想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骆之川把他摁住：“刚刚是个误会，总要有个台阶给爸妈下，我被踩踩就成了。”
　　出走的气氛让空气尽是尴尬，温也不敢作声，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有点难受。
　　“好孩子，”骆之川的妈妈把他拉离父子俩的风暴圈，拉着他的手，“二十一岁了谈过别的恋爱没？”
　　温也摇了摇头。
　　骆夫人压低声音，“骆之川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他脸一红，又摇了摇头。
　　小朋友越是个好学生品学兼优，就衬托得骆之川愈发不像话，虽然说都是成年人，也不是师生关系了，把人家带上弯路还死心塌地，骆长晖一直心里有个疙瘩。谁知只是顺路来看看骆之川，就把拐骗小朋友的现场逮了个正着。
　　“……人家爸妈要是知道你一股脑把他们儿子往床上带，你还能不能过得了关？见家长的时候人模人样，没人管着就衣冠禽兽？”
　　这次骆之川还真的挺冤枉，辩白的话说了下场更糟，人家一个纯情小朋友还不是被他教坏的？怎么算都要归到他头上，他干脆全受着了。
　　“明天正经回家一趟，有时间还要找小朋友的父母一起吃个饭……这要是被对方见着了多失礼！”
　　躺在床上的时候温也还有点后怕，他问了一句，“还有谁有钥匙？以后那啥的时候要是不小心……”
　　骆之川用力亲了一口，“明天去换锁，省得担惊受怕。”
　　小朋友把头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对眼睛：“没想到想你这么大年纪，还是很怕家长啊。”
　　“要怎么说呢，这种惯性是骨子里的，多大岁数都改不掉的。”伸手拧掉床边的灯，骆老师叹了口气，“……今天这么一出也好，省得明天你紧张。”
　　温也望着天花板也叹了口气，明明更紧张了好不好，第一印象不好后边需要多大力气去挽回啊。
　　“谈个恋爱好曲折……”
　　对方的感慨都被骆之川听到，他想，比起他的大悲大喜，这些都是小事了吧。
　　有谁像他十年蜿蜒前行，抓着一段悲凉的回忆不肯放手，只能苦笑一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明明得之我命，不得亦如是。
　　他把温也箍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脖子和锁骨。
　　小朋友有点意见，轻微地抗议道：“能不能不要老是做这些□□的事情？等下又被误会我们进行了不正当□□易。”
　　他笑了笑，火候还是差了点，等到能腆着脸主动邀请他，可能就要去会他的十八岁了。想到这里，骆之川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这算是他亲手养大的小白菜被猪占了便宜？
　　佛说回头是岸，春风他自己绿了自己的江南岸。
　　·
　　正式见面的时候，双方大概都竭力当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客客气气地吃了一顿饭，骆长晖没聊什么家常，直接问了温也对于以后的打算。
　　温也对上关心的眼神，很认真地回答道，“明年要去实习，很快就要选实习公司了，这是最近的以后。”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倾向于留在这里发展。”
　　骆长晖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像是随口一提：“我有个朋友负责这个，听他说有些一线城市的发展机会，你有没有想法？”
　　温也看了骆之川一眼，显然对方也认为这是一桩小事，还捏了捏他的手鼓励他提些要求，他斟酌了些许才开口：“……现在只是实习而已，有些事情先要自己试试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骆长晖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小孩子没经什么事想带带他，温也倒是有自己的想法，忍不住戏谑道，“你不要因为骆之川舍不得走太远，异地恋也没什么，现在这么科技发达视频也很方便嘛。”
　　“我想留在这边工作，”温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有一点舍不得……但是更多还是为将来考虑，实习开始积攒人脉和资源，正式工作的时候能够轻松一些。”
　　骆之川听了不免得意忘形，“在身边照顾也方便，到那边关系总是不如这边熟络，也省力气。”
　　“那我就不操心了，”新闻正好播到会议画面，骆长晖指着正中间那位，“那个是我高中同学，前些天见到还说他上镜，电视里看起来多精神！”
　　……大人物的世界莫名让人肃然起敬，温也觉得自己这点小孩子过家家要是拿去打扰民生，简直是罪过了。
　　“我看了你的档案，”这一句话让温也的心瞬间提起，骆长晖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他颇为无地自容，“……挺好的，就是思想觉悟不够高，可以试着多参与团委工作，慢慢进步。”
　　“……好。”
　　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胸口发闷，马克思先生的课他可是基本没听，不知道骆伯伯会不会因此觉得他不够优秀……
　　脱离了骆家的低压中心，骆之川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爸以前是学校里头管事的，喜欢做学生的思想工作，他自己是政协委员，所以经常接触到些人……别瞎想。”
　　小朋友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骆老师原来你根正苗红。”
　　“没有的事，”他被他的反应戳中了笑点，“优秀的是父母，和我无关。”
　　其实就算他自己找的工作也会被人当作是父辈的庇荫，很多事情在充斥着人情的社会里都不是冥冥注定，一场场利益的博弈罢了。光鲜的背后是腐朽，即使小朋友的能力应得，也会有人来动他的奶酪，他没有阻止父亲的好意，只是不想温也面对社会的黑暗。
　　他来做小朋友的人脉和资源，给他想要的，为他争取应得的。
　　……让他事事顺心，就够了。


第26章 轻重
　　实习安排很快就下来了，温也避开争得头破血流的热门，选择留在F市。让人吃惊的是综测前五的同学全都被刷了下来，最好的地方没有去成，归宿都不太理想相当于流放。
　　舍友几个都感慨不已，庆幸自己没有打算放手一搏：“幸好胸无大志，不然这会儿该组队去喝西北风了。”
　　吃饭的时候他当玩笑提了一句，骆之川笑了：“现在你连咨询都不咨询了，之前专业分流时候还问过网友……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可以尽情行使你的权利。”
　　温也戳了戳饭粒，“……我以为这件事不用想很多。”
　　“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骆之川给他夹了一块鱼肉，还蘸了点醋才放进他碗里，“也许是大男子主义……喜欢你依赖我的感觉，其实你已经长大了啊。”
　　收回筷子的时候他的碗里多了一块鸡丁，小朋友盯着他，表达心意的表情和语气都超级认真：“我也想要被你依赖，想要你偶尔放下心里考虑不完的事情……做我的小朋友。”
　　哎呀呀，年纪一大把的骆老师最听不得小男朋友的情话，他用筷子挑起对方的下巴，“你这是在讨操吗。”
　　温也翻了一个白眼，暧昧的气氛瞬间逃得一干二净，“……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荤话。”
　　课程临近结束的时候，分别的情绪不知怎么在某个时刻突然变得浓厚。707宿舍商量着出门进行最后一次舍聚，本来计划都把对象带上，考虑到温也会带一个老师出席的特殊情况，一致否决了这个提案。
　　在温也保证了不会喝酒，并且会发定位、到点了就回家以后，舍长才从骆之川手上把人带了出来。
　　舍长长叹了一口气，温也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深言论，听到内容以后碍于男朋友的面子，只好捧场地附和了几句。
　　“骆之川真是个让人有安全感的好同志！霸道又温柔，做事周全不失体贴，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啊！小温也真是幸福！”
　　“……”马屁拍得其余两位想呕吐，在群里吐槽得不亦乐乎，温也发言：“说舍长可以，不许株连骆之川！”
　　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让气氛热络了不少，吃着烤鱼烧烤，越说越兴奋。不知陈垚什么时候叫了一扎啤酒，推辞不过一两句，想起以后大约没有多少机会相聚，连温也都拧着眉头喝了不少。
　　酒精的苦涩被离别的愁绪冲淡了不少，原本难以启齿的话也变得容易开口，聊着聊着绕到了床上那点事，海量资源的舍长突然心酸地提起自己还是一个处男。
　　温也吃了一惊，707的各位多多少少或直接或间接都接受过其启蒙教育，难道舍长真的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爽吗？”他没有力气一样趴在温也的肩上，可怜兮兮地问了一句，温也没有喝得很醉，他还是要点脸的，于是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问题：“我应该不能给你做参考吧？”
　　.
　　到最后还是有些醉了，骆之川牵着他的手绕着学校外围走，温也不肯迈步，像个小孩子一样非要他亲。
　　“……让你散散酒你还散出想法来了。”他捏着小朋友的后颈，对方把头仰高就凑了上来。
　　晚上温也有点不一样，进去以后破天荒地问了一句“爽吗”，脸色酡红的样子让骆之川怀疑他是不是还带着醉意，“你想试试吗。”
　　小朋友的头还靠在他的肩膀上，全身脱力重心不稳，听到这句话懒散的样子突然有了起色：“可以吗？”
　　他把人抱起来想先停一停，温也勾住他的脖子，“这一次做完……”
　　到最后想要再战也没什么精神，男朋友看上去一脸疲惫，小朋友觉得还是躺着不动舒服，放弃了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想法。
　　期末考结束的时候，温也破天荒地被辅导员叫去谈话。他一直是个不让人操心的学生，检讨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没做好。
　　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大不了他们几岁，做事虽然雷厉风行但是好歹讲道理。温也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她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你来啦，进来吧。”
　　温也有些忐忑，上一次和老师面对面谈话可能是初中的时候，太久远只记得应该紧张，不记得怎么冷静了。
　　“我就和你谈谈骆老师，”辅导员开门见山，“你现在是和骆老师在一起吧？”
　　温也心里一咯噔，虽然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但好像总是不怎么光彩的……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耳朵发烫。
　　辅导员的语气很温和，语速放得缓慢，大概是想尽量不吓到这个一贯乖巧懂事的学生。温也的简历干净漂亮，做的最大胆的事情，可能就是和骆之川在一起了吧。
　　“我不是想要棒打鸳鸯，毕竟骆老师也是我的同事，”她盯着这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忍不住语气温软，“……你要去实习了，骆老师也要评职称啊什么的，你们的事情不是不行，就是一定要低调。”
　　……很低调了，温也在心里为自己辩驳，可是辅导员把照片给他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搂着骆之川接吻，背景是学校的朱红掉色的围墙。
　　……那天晚上不该喝多的，喝酒了什么什么德性不知道，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样子。
　　“实习的事情多少有些乱，到时候扯上骆老师替你安排什么的影响不好，你不仅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考虑……”
　　“你们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也很正常……骆老师比我还大，我总不好找他谈话，只好跟你说一下，每对情侣我都一视同仁……”
　　“……不要在公共场合交往过密。”
　　辅导员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正常，温也却觉得自己丢尽了脸面。平常看上去品学兼优的纯情好学生，没想到私下里露骨又大胆，当街就能勾着男朋友热吻……男朋友还是个禁欲系男神，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
　　下课之后温也咬着纸盒牛奶的吸管，没有等骆之川就打算一个人回去，用手机扫描一辆共享单车的二维码，车锁“咣当”一声开了，正好男朋友来了个电话。
　　“你在哪里，等下要出去吃吗？”
　　正好一阵冷风吹得他忍不住哆嗦，看到一个小学妹一直找不到车，认命地又把车锁上，“南门停车场，你过来吧。”
　　黑色宾利停在他旁边，温也吸光了牛奶把盒子扔进垃圾桶，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人，他开了门很快钻进去，“……好冷。”
　　骆之川向右拐了个弯出了学校，遇上路口的红灯亮起，时间有点长干脆熄了火，“下午突然变冷，不是叫你到我办公室里来拿外套吗。”
　　“这样不好，”温也同学玩着手里的安全带，“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交往过密’。”
　　骆之川侧过脸看他，“……怎么突然这么在意了。”
　　他故意不去看对方的眼神，怕自己又被说动，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总是被心理老师两句话动摇，“也不是，怕对你影响不好。”
　　红灯灭了随后绿灯亮起，骆之川踩了一脚油门驶上了大路。六点过后两旁的路灯齐齐点亮，一盏一盏晃过，昏黄还带点浪漫。
　　一阵沉默以后有点尴尬，对方不接他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早知道就不提这个话题了，温也想，回去以后又没什么要紧，白弄得两个人不开心。
　　骆之川大概是酝酿情绪，终于他平静地开了口，“……我不在乎，你在乎吗。”
　　“我在乎，”温也是有点激动的，他拼命忍住自己多余的心情，想尽力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不想你人生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我有污点。”
　　那一瞬间他看到骆之川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僵直身体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如果我是你命中注定的败笔，你会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吗？”
　　“不会！”
　　骆之川得到了料想之中的答案，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我也是。”
　　“我想过我们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一个一个克服过来以后觉得很是侥幸。很多种情况我都想过，最不希望‘替对方着想’这样的缘由让你想要松手。两情相悦如此难得，你说过喜欢是世界上最自私的事情……那就一直自私地占有我好了。”
　　小朋友没有尝过得到以后又失去的滋味，和在一起相比，所有举足轻重、至关紧要都微不足道了起来。
　　“去吃小火锅好不好，我想喝梅子酒。”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和小朋友告了白，如今过去一年多光阴，店里的装潢依旧，老板也还是当初的那一个。
　　温也穿着骆之川的衣服，抓着袖口只露出一根食指在菜单上戳戳点点，老板笑了笑，“……这次可以点情侣套餐了吧。”
　　他愣了愣，耳朵开始发烫，“我男朋友和我口味不一样，他不喜欢甜的东西……要套餐一，可以给我多加点小白菜吗？”
　　“……当然。”


第27章 鼎沸
　　上班的第一个月，温也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资。
　　骆之川的生日快要到了，他想给他送个礼物。刚在一起那会儿他不知道对方也没有提，都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等到温也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跟骆之川一提他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十八岁以后我基本没怎么过生日……”
　　“那不一样，”温也挺介怀的，一年里对他来说最特别的日子被别人记着，说不开心一定是假话，“……你现在有男朋友了。”
　　骆之川捏他的脸蛋说他怎么这么讨人喜欢，温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赞美，并且承诺一定要给他过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对方回味什么似的想了一会儿，不无感慨地说道：“其实十八岁那次应该是怎么都超越不了的，所以后来过生日也没意思，但是你帮我多复习几次也是很好的。”
　　他听了是有些在意，十八岁那时候他还在上小学，骆之川已经和别人一起过生日了。
　　“你的成人礼都做了些什么，这么刻骨铭心的吗？”
　　“也没什么……”骆之川单纯是喜欢最后的压轴，滤镜加成让回忆从头到尾都泛着甜蜜，“吃饭看电影，很普通的。”
　　“……和谁一起去的？”
　　泛酸的语气让骆之川收敛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沉溺，他不好搪塞，“你以后也会遇到那样一个人，很特别很重要，但是又不会和他一同走完人生……”
　　小朋友虽然不想认可他的话，可也觉得骆之川说得很有道理……心理老师最讨厌了，总有九十九种方法以理服人，剩下一个完全就是洗脑。
　　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两个人订了四点场的电影，坐在一片漆黑的电影院里，温也看得很认真，一点都没顾上一旁想和他互动的男朋友。
　　……也是，挑了半天没挑爱情片也没挑文艺片，小朋友真是想来看电影的。
　　他脑子里对接下来的剧情无比期待，根本看不进去大屏幕在演什么，故事又进展到了哪里。骆之川在温也腰上轻轻抚摸着解闷，对方还推了他的手一把：“别闹，等下都给你。”
　　后一排的小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发出了几声轻笑……骆之川想，八成他被当成了欲求不满的女朋友。
　　这么一算，不坐实罪名似乎有点吃亏，一不做二不休往下揉了揉，小朋友抓住他的手，“真是拿你没办法”，然后响亮地亲了一声。
　　后面的笑声更放肆了，骆之川终于感到满意开始吃他的爆米花。
　　……太幼稚了，和当年温也对他做的一模一样。
　　走出电影院天色已经半黑，小朋友去卫生间的间隙，他抽出了一支烟。火光还在烧着来不及点燃，温也已经出来了，他刚想拔步却被摁在了墙上。
　　烟还叼在嘴里，他想取下小朋友却魔术一样变出了一个打火机，亲手把他的烟点上。
　　“……吸烟有害健康。”
　　明明得了便宜，骆之川还在卖乖。
　　“我知道，”小朋友把打火机放进了他贴身的口袋里，“所以我要你一点烟就想起我，抽得不得安宁。”
　　真是……唯一一件能暂时不想他的事情都被霸占了啊。
　　·
　　实习回来学校基本没有多少课程，温也一直都在花时间准备他的毕业论文和答辩。最后那段几乎都泡在图书馆，有时候来不及回去直接在707的空床上将就，熬了快一个月没有回家。
　　骆之川心疼他几次要把人带回去没有成功，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每天给他带饭哄他睡觉。
　　为了让简历没有任何不足之处，温同学哪怕黑着眼眶也斗志昂扬：“……不行啊，都已经是临时抱佛脚了，就让我虔诚一点吧。”
　　带着心理老师也神经紧张了三十几天，解放的那一天温也终于躺到了他的大床上，顾不上其他天昏地暗地睡了两天。醒来的时候夜色正浓，他几乎是被饿醒的，自觉去厨房里找东西吃，发现了给他保温着的咸粥。
　　家里永远有为他准备热饭，他爱的人在等他，这就是温也最想要的理想生活了。
　　……饱暖思□□，骆老师正在书房里聚精会神地做PPT，温也踩着拖鞋走过去直接跨坐到他的腿上，“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明天下午有一场公开课的心理老师合上了他的笔记本，温也顺势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明知故问，“……不要紧吗。”
　　骆之川低头含住他的唇，轻轻吮了一下又放开，“没你要紧。”
　　他得意地笑了，然后伸长脖子去够对方的吻，稍微花了点力气用手把人勾过来，然后贴上他的唇。
　　……
　　第二天早上阳光从窗帘间泄漏进来，温也在怀里睡得很熟，眼睫密密麻麻地交错着，软软的头毛贴在额上显得特别乖巧。骆之川把手从温暖的被子里伸出来，冷空气中的手感受到了小朋友脸上温热的气息。
　　他忍不住去亲他，用一个吻让他醒来，于是对方迷迷糊糊地把他抱得更紧。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锁屏上显示九点整，骆之川在他耳边提醒道，“你今天没有事情吧……下午我有一节公开课，等会儿起来吃个早午饭？”
　　小朋友趴在被窝里动弹了两下，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死气沉沉。
　　……看上去是他不动手不会起床的意思，昨天晚上吃饱喝足的温同学精神亢奋，他花了大半个晚上消磨完小朋友的精力，一直到凌晨才没了动静。
　　骆之川怕他着凉，干脆直接用床单把人包好抱进了卫生间，挤好牙膏让小朋友刷牙，谁知刷到一半温也突然伸手把他抵在墙上，猝不及防让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有些撩人的痒，温也的脸贴着他的脖颈，说话间还带着辛凉的味道，问他能不能来一次。听清楚小朋友的邀请意图，骆之川忍不住笑道：“昨天晚上难道没有让你尽兴吗。”
　　薄荷味的吻微凉湿润，“……都是大人了，还不能想做的时候就做吗。”
　　笃定自己不会被拒绝的温也如愿以偿，氤氲的水气让镜子蒙上了一层水雾，镜子里的人眼神朦胧，看不清表情。
　　·
　　公开课的主题是恋爱心理学，骆之川在小朋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始着手的，理论定律说不上，更像是一些经验分享。
　　开始了十几分钟，他看见小朋友从教室后门溜了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
　　但是温也上他的课从来都不认真，眼睛亮亮地盯了他十分钟最多，竟然在快结束的时候睡着了。
　　……心理课是一路睡过来的，心理老师也是一路睡过来的，心理课代表只有和老师沟通良好这一点可取之处了。
　　回答了几个问题以后课程正式结束，慕名来听他的课的人不少，全部散场差不多要了半个小时，教室里只剩下他和他的小朋友。
　　他从教室前排往后走，光影和十年前的这一刻重合交替，像穿越回了每一段柔软的时光，那些岁月熠熠生辉，历历在目。
　　人生有太多不可思议，就像当年的他从来没有料到，竟有一个人从十年后来喜欢他。所以当时他也很难想象，未知的定数里，不包括豌豆的那一部分。
　　不知道是谁追谁跑，他们绕着圈一次又一次遇到，兜兜转转却又顺理成章，一切好像水到渠成，一切好像理所应当。
　　幸而那时候温也是骆之川喜欢的样子，幸而如今骆之川是温也喜欢的样子……他们亲手把对方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于是在这个年纪，骆老师和他的小朋友如此合适。
　　“……下课了，同学。”
　　温也从桌子上弹了起来，仰头看到他神情里满是疑惑，眼神清亮了以后，恼羞成怒一样瞪着他，“……骆之川！你十八岁的时候把我弄得太疼了！”
　　被质问的人一声轻笑，“……对不起啊，小豌豆。”
　　这一声解释里包含的感情过分厚重，温也的心里又是甜意又是酸涩。这个人等了他十年，那么多被时间湮没的变数，只有他的喜欢是唯一的定数。
　　岁月饶过他，把两个骆之川都送到了他手里，于是他贪心霸占对方的全部生命，连相遇之前的那份空白也不愿放过。眼角眉梢写着千言万语，无需亲自说出口，那份喜欢已经可以传递到心上人心里。
　　对方把他压在教室后面的书架上，温也终于读懂了他眼里的深邃，快乐的，悲伤的，与他有关，与他无关。
　　背后的百年孤独硌得他有点疼，可是这个吻又是那样的温软，让他分散不了注意力去关心。还有一直聒噪叫着的虫吟，窗外喧闹的嬉笑声，统统被隔绝在叫做骆之川的结界外面。
　　他们走在归途上，黄昏的光线斜斜地铺在脚下，骆之川一直走在他的斜前方，温也却突然很想牵住他。这么漫长而难捱的时光，他迟到缺席了的十年，居然就这么……这么一个人过来了。
　　他轻轻地，慢慢地，从背后环住了骆之川，整个青春在那一刻镀上了金色的光，即使再也抓不回来，此时此刻将要沸腾的心情，也足够他们回味一辈子。
　　如此难以忘记，如此刻骨铭心。
　　……岁月无意交错，命运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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